这个问题...沈蓉踌躇了片刻,看着他醺然的眸子,想他明早未必就会记得了,这才道:“还好。”
燕绥拉着她不依不饶地问道;“还好是什么意思?”
沈蓉见抽不回来手也就不挣扎了,撇撇嘴道:“还好就是还好。”
燕绥眼脸上睫毛卷长的影子轻轻翕动,紧着追问:“你还气我吗?”
她这回没看他,眼角往下瞟了瞟,模棱两可地轻声道:“还成吧。”
燕绥禁不住按住了眉心,似乎在纠结这个还成是什么意思,猜了半天还是放弃了:“你有什么不满直说不成吗?为什么总这样敷衍我?我对你...”
他抿了抿唇,似恼怒又似委屈:“是尽了心的。”
他本来想说说自己何其用心,但话到嘴边,还是这样苍白无力的四个字。
沈蓉似是不想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站起来左右瞧着,在找有没有爬下去的地方,嘴上随意敷衍道:“王爷醉了,你先下去歇着吧,喝完酒别吹凉风,小心着凉。”
要说她还在生气倒是不至于,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若说恼恨他谎话连篇自然有,但燕绥除了骗她之外,更多的时候还是对她好的,看人也不能只看坏处。
——但她就是害怕。
她大哥沈幕都说她近来脾气差了许多,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用坏脾气来掩饰心里的惶惑和恐惧,曾经的她何等的骄傲尊贵,而如今远的不说,当初一个施既明就差点搞得她家破人亡,更何况是身份地位尊崇数倍的燕绥呢?况且燕绥还和自家大伯有仇,如今他还念着自己当初救她的情分,恩情再大,总有还完的一日,以后他若是厌了烦了,轻轻一指,对沈家就是灭顶之灾。
她的恐惧来源于被抄家之后身份骤变的惶然,也来自于对燕绥撒下弥天大谎的惊怒。她知道燕绥对她有好感,她甚至知道,只要燕绥稍稍透露一丁点强逼的心思,他手下就会有无数人想法将她送给他。
两人身份悬殊,燕绥对她的好感她不能抗拒,就是他有朝一日厌弃了,她也只能乖乖收拾包袱走人,说不得还得赔上性命给别人腾位。
这些道理实实在在摆在眼前,她又不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恋爱脑,她有家人,更有责任,前头是重重的顾虑,后面只有一个曾诓骗过她的燕绥,没人能告诉她该怎么办。所以她这些日子一直横眉冷对,想他厌了烦了以后就各自安好了。
说来话长,想透这些也不过是一瞬的功夫,沈蓉踩着瓦片转过身要走,不想让他瞧见自己的神色,燕绥眉眼一低,伸手拉她,语调沉了几分:“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沈蓉没留神被他拽了个正着,身子踉跄几步,脚下一滑差点滚下去,燕绥忙伸手搂住她,两人就齐齐滚倒在屋顶上,幸好他反应及时,忙勾住了屋脊才没让两人栽下去。
沈蓉惊魂未定,一抬头正撞上他鼻尖,颓然狼狈的神色直直落进他眼底,又慌忙别过头。
可是燕绥半点不觉得她容色狼狈,她今天为了赴宴,不光换了身精致衣裳,脸上还上了妆不曾来得洗脸,凑近了细闻只觉得甜香满颊,整个人明媚的好比新雨的海棠花。
他闭了闭眼,强行克制住心里猛然升腾的冲动,最终还是没能压抑住,鼻尖沿着她的脸颊往下轻轻嗅闻,几乎要埋首到她的颈项间,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地道:“阿笑,不要总是敷衍我好不好?”
沈蓉跟一只被蝉蛹困住的蝉一般,想挣扎都挣扎不出来,只得放缓了声音哄道:“好好好,你先放开我成不?”
燕绥凤眼一眯:“不好,你先答应我。”
她一动弹,身上的淡雅香气就争先恐后地涌入他鼻端,他禁不住又低头细细寻觅,沈蓉可给他的动作吓得不轻,忙要伸手去推他的脸,他突然轻轻咬住她的指尖,舌尖极为暧昧地勾缠着,时不时轻啮几下,她给咬的身子都酥了,努力不让声音抖的太过明显;“你,你放手!”
想了想又觉着不对,拔高了声调道:“你松嘴!”
她给咬的身子都酥麻了,躺在屋顶都使不出力气。
燕绥没理她,沿着她手指轻吻到了手腕处,她慌忙想要把手收回来,他就在她手腕处轻咬吮吸,留下一道齿痕他才满意地微微抬首,抚上她的手腕:“有了这个印迹,你就是我的了。”
他说完伸手把指尖点在沈蓉唇上:“阿笑给我也印一个吧。”
沈蓉实在气不过,重重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他也没见反抗,任由她发泄,她尝到了血腥气才慌张松开嘴,见他指尖已经被咬破了:“你怎么不躲啊!”
燕绥收回手,慢慢舔掉手指上的血珠子,把她残留的银丝一并吮去了,那动作看的沈蓉都脸红,他却更加满意地点起了头,又歪着脑袋异想天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你中有我什么的...沈蓉的脸被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调戏弄的脸彻底红了,张口结舌半晌都说不出来,他见她白腻的肌肤上染了一抹粉色,平添几多婉转妩媚。
沈蓉鼻息咻咻,不知道是恼还是羞,他正想凑近了细瞧这寻常难得的娇态,忽然听院门被人敲响了:“王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她有事找您呢。”
......
李夫人其实真是煞费苦心呐,她主要是见天色晚了,燕绥再在沈蓉院里待会有闲话传出去,齐朝虽说风气开放,也没有开放到未婚男女能在一间屋里共处一夜的地步,所以忙派人叫了燕绥出来。
胡王妃正坐在她对面,见李夫人有些心神不宁,不由问了句:“夫人怎么瞧着坐立不宁的?可是有什么事?”
她方才在宴席上吃多了几盏酒,李夫人怕她路上有个什么,于是留她在别院里醒了会儿酒。胡王妃一向是与世无争的,上没有和已故烨王妃比肩之意,下也没有对燕绥存什么歹心,因此李夫人和她处的还不错。
李夫人笑了笑:“没什么,阿蓉这孩子吃多了酒,我有些担心她。”
胡王妃也笑了:“你待沈姑娘倒是跟亲闺女一般。”
李夫人也没否认,笑叹道:“可惜我生了个不成器的孽障,若我有她这样聪明貌美的闺女,指不定得多疼呢。”
胡王妃道:“延之要是不成器,那整个蜀地也没有几个成器的了。”她说完又顿了下,想起一事来:“原来见沈姑娘她都打扮的十分寻常,今日盛装我倒觉出些不对来了,怎么瞧着她长的像一个人。”
李夫人好奇问道:“什么人?”
胡王妃踌躇了片刻才道:“当年皇上颇为宠爱的一位姓冯的婕妤,我出嫁之前跟她见过几面,不过也不算很像,至多有二三成相似吧。”
第51章 第 51章
李夫人仔细打听过沈蓉的身世, 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沈蓉的母亲也是出身颇有名望的世家冯家, 听说冯家上一辈还送过女儿入宫, 胡王妃说的那位冯婕妤想必是沈蓉母亲的姐妹或者亲戚, 这沈姑娘的身世真是...
她想透了其中的关窍难免叹了声, 心里不由得对燕绥和沈蓉之事更为犹豫,直到胡王妃继续道:“...我当初见那位冯婕妤已经道是惊为天人,过了这么多年都难忘那般容色,想不到沈姑娘比她更美。”
李夫人还得帮着遮掩, 含笑道:“既然都是美人,总难免有几分相似的,再说都过去这么久了, 你怕也是记不大清了。”
胡王妃一想也是, 便没再提这一话茬。
男人和心仪的姑娘说话的时候被打断自然郁闷之极,不过李夫人也是好意,他皱眉烦了会儿才从屋顶上跳下来出了沈蓉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