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神情沧桑地抬了抬眼,仿佛已经看到了锤王之名传遍蜀地,自己威严尽失颜面扫地的未来。
沈蓉坐在一边,已经笑的快昏厥过去,半晌才断断续续地道:“他...有块帕子,上面写着...燕绥,所以他一直自称燕绥。”
沈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燕绥也是好名字,不过不如大锤顺口。”
燕绥:“...”难怪和阿笑是兄妹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王昌威颇为同情地看了眼自家王爷,王爷,这些日子苦了您了!他见燕绥一脸怅然,忙把话题扯了回来道:“我带你们去后面逛逛,跟你们说说镖局的情况。”
三人便跟着他去了后院,后院挂了刀枪棍棒十八样武器,他说的那些走镖的术语沈蓉听不太懂,只饶有兴致地看着武器架上挂着的一把长枪,王昌威笑问了句:“姑娘也对兵器感兴趣?”
沈蓉笑了笑:“那倒是没有,只是我家大伯是习武的,最善使枪,说来跟镖头还是同乡。”
王昌威一怔,姓沈善使枪还是蜀地人,难不成是...他问道:“敢问您大伯名讳?”
沈蓉正要说话,燕绥已经瞧了他一眼,笑了笑:“镖头不介绍这回走镖的人手?”
王昌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现编道:“最近这边镖局生意不好做,我们整个镖局都打算迁移到蜀地,算上我共有五十三人,沈公子觉着如何?”
沈幕怔道:“这么多人?”他们家一共才四个人好不好。
王昌威忙道:“你们只用支付的佣钱,剩下的衣食住行由我们自己承担。”
沈幕问道:“要多少银子?”
这下可把王昌威给问住了,他忙叫来德业堵枪.眼:“这是我们的账房,你们只管问他。”
德业脸色发苦,看见燕绥的脸色,这才硬着头皮道:“那就...十五两银子吧。”
沈幕沈蓉齐齐吓了一跳;“啊?”
这也太便宜了吧!现在沈家的全副家当加起来拢共有四百多两,按照一般镖局十中取一的规矩,至少也得是四十多两,打五折都不带这么便宜的。
德业还以为自己要高了:“十两,十两如何?”
沈幕和沈蓉已经觉着很不靠谱了,还得燕绥帮着二傻手下描补:“就算不带你们,威远镖局上下也是要回蜀地的,正好我和镖头认识,所以只是象征性地收一些。”
这说法倒是合情合理,王昌威在一边点头称是,兄妹俩缓了神色,沈幕思忖片刻,走过去跟镖头说话,燕绥很自来熟地倒了两杯凉茶,递给沈蓉一杯:“马上要去蜀地了,你高兴不高兴?”
沈蓉喝了口茶:“我高兴什么?能吃火锅了?”
燕绥道:“蜀地是烨王的地盘,你此去就能远离朝廷,难道你不高兴?”
沈蓉撇撇嘴:“没准烨王比朝廷还糟。”她悲观主义了一下,又看向他:“倒是你,你万一到了蜀地恢复了记忆,发现家在别处怎么办?”
燕绥笑着也啜了口茶,衣着寻常,姿态自有股尊贵风流:“阿笑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
这几日事多,沈蓉本来都快把前几日的暧昧忘了,听他这么说,耳根又不觉微微发烫,忙喝了一大口凉茶遮掩,狞笑道:“好啊,那你就跟着我家当牛做马...”
燕绥伸手帮她抹去唇边的茶渍,笑意瞒眸:“好啊。”
沈蓉从耳朵根到脖子红了一路,推开他的胳膊,故意摆出黑脸:“你下回再敢动手动脚的,别怪我骂你!”
他摆出一脸‘我失忆我无辜我没常识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虚心求教:“我帮你擦嘴,怎么能叫动手动脚?上回你脚受伤下不了山,是我背你下来的,这也算动手动脚吗?”
沈蓉:“...”她好想打人。
这下在镖局里冒充镖师的烨王部下瞧见这一幕齐齐不好了,是他们家天人之姿天纵之才天之骄子的王爷吗?!他们家王爷什么时候学会骚话满篇把人家小姑娘调弄的束手无策!王爷你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上身了吧!
阿李和德业满意点头,独凌乱不如众凌乱。
王昌威目光跃过沈幕的肩膀瞧见这一幕,不觉皱了皱眉,心里沉了几分,强按捺住了与沈幕商议细节。
众人敲定后日启程,又交了定金,沈家三人终于回去归置箱笼了,王昌威私下找到燕绥:”王爷,那沈姑娘的大伯可是沈瑾?”
燕绥看他一眼,并不言语,王昌威原来是他娘的亲卫,与他的关系自也不是寻常下属能比的,有些发急:“王爷,您和沈姑娘...”
燕绥抬手止了他的话头:“我自有分寸,你无须多言。”
可您方才那样子,就不像是有分寸的啊,王昌威面色忧虑。
沈家人自不知道这些,先收拾好箱笼和随身物件,辞别了好心收留他们的县令,终于在后日早上,踏上了去往蜀中的官道。
......
施既明红着眼睛,像是一只欲择人而噬的野兽,冷冷地瞪着眼前的一个猎户:“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见到这两人了?”
猎户正是上回燕绥和沈蓉敲了他家门借宿,他对沈蓉图谋不轨被收拾了一顿绑起来的那个,他跪在施既明面前身子发颤:“正,正是,小人那天晚上就见了一个极俊俏的姑娘和一个更俊俏的男人。”
施既明为了避免疏漏,拿着烨王的画像在他眼前再三确认:“是真的?你确定是他?”
猎户眯着眼睛看了许久,肯定地点头:“绝对没错。”
施既明喉头一甜,上下动了几下,又硬生生把翻涌的气血咽了下去。烨王竟然在沈家,他竟然在沈家,他几次和烨王擦肩而过,自己竟然都全然不知道!
要是他能早发现,哪怕只是早几日,他如今不光不用受人辖制,甚至已经能成锦衣卫上下第一人!
可是沈蓉是什么时候和烨王勾搭在一起的,他竟然全然不知晓!施既明捂着眼,掩住眼底的恚怒狠厉,半晌才平复了心绪,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先想法把亲娘救回来再说旁的。
施既明瘫坐在原地缓了缓,就听外面一阵嘈杂:“...佥事,您不能进去,我们镇抚史正在审问呢!”
施既明缓缓抬头,就见他顶头上司李佥事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拍桌子骂道:“你是怎么回事?查到了烨王的踪迹为何迟迟不去追人?!你以为上头追究下来是好玩的吗?”
施既明本不想说此事,但被李佥事逼问了几句,也忍着难堪道:“佥事...烨王阴毒,绑架了我母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