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说话的时候,小娃娃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这时候见苏花大娘要解他的衣服,突然露出害怕的神色,一双小胳膊拼命往苏页那边伸。
苏页心疼得不行,连忙将小家伙抱起来,搂到怀里,温声安慰道:“不怕、不怕,大娘给宝宝换衣服呢!”
苏花大娘尴尬地把手收回去,自责道:“你看,我拉扯惯豆子了,一时竟忘了这是个双儿,倒把娃娃吓着了……”
苏页连忙解释,“大娘言重了,娃娃许是受了惊,一时认生,昨日见了虞峰也怕,今天早上才好些。”
春韭心思一转,笑着说道:“我看这娃娃倒不是怕嫂子这个人,而是怕你脱掉他身上的衣服呢!”
苏花大娘定睛一看,可不是么,小家伙正握着小拳头揪着领头,一双圆圆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她呢!
苏页自然也发现了这一情况,拍拍小家伙的后背,无奈地说道:“这是有多久没穿衣服?竟宝贝成这样!”
苏花大娘叹了口气,“这可说不准,家里穷得太狠,光着屁股长大的也不是没有。”
苏页惊奇的同时又有些酸涩,这个世界上不知道还有多少苦难他想都想不到,与之相比,曾经的他虽然身负疾病,却有吃有穿还有亲人的疼爱,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最后,在苏页轻声细语的诱哄下,小娃娃终于松开小手,允许苏页给他换上了苏花大娘带来的衣服。
虽然是小豆子两三岁时候的,穿在娃娃身上还是显得太过宽大。
苏花大娘脸上满是心疼,“瘦成这样,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看着娃娃乖乖地躺在床上,任由苏页给他套裤腿、系衣带,春韭眼中露出几分疑惑。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娃娃抱起来,温声哄道:“双儿站起来,让奶奶看看这衣裳好不好看……”
然而,当她将娃娃立在床上的时候,娃娃的双腿并没有像正常孩童那样直立起来,反而像是没有知觉似的僵硬地曲着。
苏页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把孩子接到手里,双手夹在他腋下,嘴里说着鼓励的话,“宝宝乖,自己站起来!”
他试探性地撒开手,娃娃的膝盖向前一弯,小小的身子扑倒在厚实的被面上。
苏页的脸色愈加严肃,苏花大娘和春韭婶子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苏页狠着心,又试了两次,结果再次证明——娃娃的腿似乎有些问题,站不起来。
苏页闭了闭眼,努力露出和善的笑,轻声说道:“宝宝别怕,爹爹看看你的腿……”说着,便将娃娃的裤腿推了上去。
“爹、爹爹……”娃娃突然张开嘴,嫩嫩的嗓子里发出惊慌的声音。
苏页的手一顿,鼻子一阵酸涩。
虞峰进屋,恰好撞到这一幕。
他走到苏页身边,轻轻地揽住他的肩膀,温声道:“小页子别担心,不管娃咋样,我们都养他。”
“嗯。”苏页应了一声,仰起脸,将眼中的湿意憋了回去。
“爹爹……”娃娃又叫了一眼,黑葡萄似的眼睛巴巴地看着苏页。
虞峰揉揉小家伙枯黄的头皮,笑着说道:“我才是爹爹,这个是小爹。”
小家伙瑟缩了一下,到底没有躲开。
虞峰怕吓到他,很快将手收了回来。
苏花大娘和春韭婶子双双叹息一声,悄悄地抹起了眼泪。
“可怜的娃娃,到底是受了多大的罪!这以后可怎么办?”
虞峰反过来安慰两位妇人,“大娘,婶子,别担心,我和小页以后定然会好好对他,不叫他受委屈!”
苏花大娘眼泪却流得更凶。
她更担心的是两个年轻人,遇到这样的孩子,可不就是一辈子的拖累吗?
然而,这事打到谁头上,谁又能忍心不管?
难哇!
苏页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娃娃的腿。
轻轻地揉了揉,小家伙就像感觉不到似的,没有任何反应。用上力道掐一掐,同样没有。
苏页从上到下试了个遍,最后痛心地发现,娃娃从大腿根开始一直到脚趾,全都失去了知觉。
春韭擦了把眼泪,提醒道:“兴许是在雪地里冻的,你们赶紧带他去给大夫瞧瞧,兴许能治好。”
苏页连忙应下,手脚麻利地给娃娃套上棉袄,怕孩子冷,又从箱里找出一件从侯府带出来的大氅裹在外面。
虞峰火急火燎地去套车。
苏花大娘连声嘱咐,“雪天路滑,驾车小心些,不急在这一时!”
“晓得了。”虞峰点头应下,“看过之后我们便回来,厨房里的豆子还请大娘看顾着些。”
苏花大娘摆摆手,“快去吧!家里有我和你婶子,不必记挂。”
两个人没再耽误,直接去了县里。
看着马车渐渐出了村子,苏花大娘转头对春韭婶子说道:“咱们村有没有葫芦村的媳妇?叫人去打听打听,省得他们俩年轻,着了别人的道儿。”
春韭婶子想了一圈,摇了摇头,“咱村的小子向来不大从北边说媳妇,不过,我娘家嫂子是葫芦村的,我叫她去问问就行。”
春韭的娘家嫂子苏花大娘见过,正是小竹村村长的媳妇,为人厚道,是个可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