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吸一口气,低头等着赵琮的话。
先头陛下说话的对象,他知道是谁。如今京城里都传遍了,陛下喜爱魏郡王府的小十一郎,留在宫中亲自教导。连带着,这位小十一郎的生母在王府中都再度复宠。
魏郡王府的态度足以影响许多人家,换句话说,连向来闷不做声的魏郡王府都亲近起陛下来,他们还要干等着?毕竟不是每户人家都跟孙家似的,有大心思,又有孙太后坐镇。
但他们也不是都跟魏郡王似的,即便站错了,也没人敢拿这位老郡王如何。
他们武安侯府已是渐渐没落,谢文睿是想振兴家门的。他父亲也说,做事便是要搏一搏,他们先祖便是拼出命跟着太祖搏了一回,才搏得这个侯爵。
好歹,他们家与魏郡王府还连着亲,关键时刻也能救上一救。
谢文睿在肚里想了几回要说的话,只等赵琮发问。
赵琮望着面前颇为紧张的谢文睿,福禄早说了,这位郎君才十八岁,也就比他大了两岁而已。
只不过人家那是真正的十八岁,此刻站在他面前有些忐忑也属正常。
他想罢,笑道:“文睿请起。”
谢文睿一听到这句话,心中大松一口气。他又道了声谢,直起了腰,却也不敢抬头看赵琮。
说来可笑,赵琮登基已六年,他们其实连赵琮具体长什么模样都不知。
毕竟赵琮鲜少露面,即便露面,他们也不能直面天颜。他虽是赵琮的侍卫,却也是今年才调来,三日轮一班。见到的次数本就不多,他又仅仅是侍卫。
其实他十分好奇赵琮的模样,他余光只瞄见面前的榻上坐了两人,均身穿红色衣服。
“文睿坐下说话。”
他这般想着,赵琮却直接要他坐下。谢文睿自然是不敢,正要推辞。
“福禄。”赵琮又叫,“你给六郎君搬张高椅来,请他坐。”
谢文睿没想到陛下这么温和,他的额头顿时沁出了汗意。
“陛下,臣站着便好!”
赵琮又笑了声:“朕与你是君臣,不必如此,文睿也放宽心。”
福禄将椅子搬到他身后,请他坐,谢文睿晕乎乎地直接坐了下来。
“朕是很可怕吗?”赵琮突然又问。
谢文睿一吓,立刻又站了起来。
赵琮道:“瞧把你吓的,福禄,你扶六郎君坐下。”
福禄上前,说道:“六郎君请坐,陛下说那番话,是嫌您都不敢看他一眼呢!”
谢文睿听到这话,一愣,随后便下意识地抬起头来。首先,他便看到一张精致的脸庞。说句大不敬的话,比许多小娘子都生得好。谢文睿的脸一红,又要低头。
“福禄快抬起他的脸,怎么一瞧见朕便要低头。”
福禄笑着凑趣道:“六郎君,陛下都发话了,您瞧您?”
谢文睿不好意思地再度抬起头来,又看了眼赵琮,这一回他没有再低头。他又瞄了眼赵琮身边的人,自然便是那位突然名满京城的小十一郎。倒也是个俊俏的长相,只是看起来的确有些呆。
赵琮见他打量得差不多,也不再忐忑,对福禄道:“你带小郎君去侧殿休息。”
这便是要单独与谢文睿说话。
福禄行了一礼,上前请赵十一。赵世碂不想走,他想看看这个病秧子小皇帝要跟谢文睿说些什么。谢家算是硬气人家,前世里投靠了他,也很得他用,他很好奇。
但福禄上前来请他,赵琮也明摆着不让他留下来,他作为一个“傻子”,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福禄走。
第14章 他得更小心。
厅中只剩赵琮与谢文睿两人。
赵琮倒没急着说话,他喝了几口茶,静了会儿,才道:“那日在后苑中,朕看文睿答得痛快,还当文睿是个痛快人。怎的今日却这般不自在。”
谢文睿又要站起来。
“你瞧,朕说一句,你便要起身。”
谢文睿顿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赵琮笑出声:“坐下吧,朕想与你好好说话。”
“谢陛下。”谢文睿坐得更直了些,也敢再抬头看赵琮。
“便该这般才是。”赵琮赞了句。
谢文睿这才算踏实下来。
“那日,你说你家中表姐嫁入了魏郡王府,不知嫁的是哪位郎君?”
“陛下,臣的三表姐嫁的是魏郡王世子的嫡次子,他们家的小五郎君。”
“不知文睿的表姐是哪家?”
“臣的姨父蔡雍目前领着‘判礼部事’的差事。”
不是什么大官,却是很重要的差事。孙太后临朝听政,却又无权更改官制,她也不敢改。如今,朝中的官制那是一塌糊涂。就说礼部的事儿,礼部明明已单独列为一部,偏偏他们又保留太祖时候留下的礼院,一味死守所谓的祖宗规矩。
机构重复,官员也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