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何歆完全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忍不住抓住他胳膊,开口,“你这算什么?”
或者说他最想问的其实是,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可是沈天根本没给他解释,稍稍轻轻拉开他的胳膊,就坐回了原处,一脸平淡要不是他衣服还留着自己的血,傅何歆真以为刚才发生的事是自己的错觉,自己没有当着他的面给他表白,他也没有亲吻自己。
不过现在也没差。
沈天没有作任何解释,坐回去后又问了他一遍之前他问过的问题,“沈某今日付出的代价,够不够让您扮做小锦?”
这个时候傅何歆不得不佩服起沈天,从他第一次说这话到现在,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知道变了多少次,现在他却能像复制粘贴一般,刚才说话时候什么表情语气,现在这个时候就什么表情语气,把刚才那句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
一时间傅何歆觉得自己真被他打败了。
同时心里也闪过个荒谬的想法,他半夜出门是为了去齐泽宇那拿回自己落在那边的玉佩,沈天这么也是一派掌门,大半夜不睡觉在小巷子里做什么?还那么巧就出现在自己被杀手追杀途径的路上。
那些追杀他的杀手,该不会是沈天为了让他接下这个单子,故意请来做一场戏的吧。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自己在被杀手追杀时候偶遇沈天,沈天协助自己打退杀手,再为自己受一点伤,哪怕他不是自己中意之人,自己也极有可能,不管之前自己定下的那个规矩,接下他这单生意。
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只是当他抬起眼对上旁边沈天的毫无焦距的眼睛的时候,才浮上心头的那些不悦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就算那些刺客真的是沈天的人,他到底还是刺伤了沈天,还让沈天失明了,说不愧疚那是假话。
可是让他为了这愧疚去做沈锦的替身?
傅何歆肯定不愿意,只是他对沈天有的不仅仅是愧疚。
没经过沈天的允许,他拉过他的手,手指搭上他的手腕。原主和他师父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虽技艺不佳,基本的把脉还是会的,傅何歆托他的理论基础的福,之后这几年傅何歆混迹江湖,又学了一些皮毛。
基本能从沈天的脉象中探出,大夫方才所言非虚,沈天体内确实还积有余毒,这些余毒不仅对他身体有影响,余毒未清理干净之前,他都不能用武,不然毒素还会扩散。
暗暗叹了口气,他收回手,对沈天道,“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个条件,以往旁人请我做替身,都是他们定时间和地点,这一次我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和地点都由我来安排,一旦我喊停,我们之间的交易必须停止。”
沈天:“可以。”
傅何歆:“那就先这样,明日你还在这不?”
沈天看向他,虽然傅何歆知道他此刻看不见,还是在他眼里看出了些许疑惑,像是在质疑他为什么不留下来。
傅何歆当即解释,“我有些东西落在了客栈,得回去取。”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笑了声,“我看你真是被毒糊涂了,你忘了我现在是什么装扮吗?毒母狼可一点都不像你弟弟,总之你好好在家等我,明天我给你一个你想要沈锦。”
说完不再看他,站起身就离开了房间。
等在门外的管家,也在他离开房间后立刻跟了上去,傅何歆意外,“沈掌门是怕我跑了?”
管家恭敬,“老爷只是担心千先生不熟悉锦少爷。”
到底还是为了沈锦,傅何歆心里又不经意被戳了下,不太高兴地嗯了声,带着管家走了。
一直到两个人消失在小院门口,出去给沈天煎药的大夫才慢慢地回到沈天的房间内,那位被余毒伤了眼睛的沈掌门正坐在外间,就着旁边的灯光,拿着一本书看得认真。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没瞎。
事实上沈天确实没有瞎。
沈天什么人,在丹霞派被人虐待了十多年,不仅不疯不傻,在被他爹接回沈家丢到训练死士的地方后,迅速就适应了那里的生活,坚韧的性格,不同于同龄人的心智,不止训练死士的地方总师父非常喜欢他,连那边的医师也对他起了兴趣,不过那个医师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被他感兴趣绝不是什么好事,他经常给沈天送来一些奇形怪状的毒药,骗他说这是死士训练的内容,哄他服下。大夫也不记得沈天被那个医师下毒害了多少吃,又被他救活了多少次。总而言之,被他折腾了这么好多年后,沈天的血便成了毒,而他自己也百毒不侵。
所以千面扎他手臂那耳坠除了一些外伤外,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再说了,就算千面不扎他,沈天的计划也是带着千面逃跑的过程中,让他们伪装成杀手的人给他一记毒镖,然后做出一副中毒的样子,把自己找来,用银针把毒素逼到他希望千面知道的位置,然后由自己告诉千面他瞎了,利用千面的愧疚,让他扮成他弟弟沈锦。
大夫这就不明白,还问过他,“你和你那弟弟关系多好啊,你想做什么,亲自对他说呗,何必花钱把千面找来,就算他扮得再像那也是假的,何必自欺欺人。”
当然沈天没回答他。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继续问,“用苦肉计也不是不行,只是为什么要让他以为你瞎了呢?难道你是想测试他,想看他在你瞎了的情况下会不会对你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
那次沈天也没有回答他。
现在计划已经进行了大半,杀手安排了,千面如他所愿被追逐到了他所待的小巷子里,还不用他出手,直接扎了他一手血,那毒比他们自己准备的还烈,千面也许能猜到他今天晚上遇到的人是沈天让人安排的,但是那毒是他自己配的,他很清楚它的药性,所以当大夫告诉他沈天因此失明后,他一点怀疑都没有,慌慌张张地就进了房间。
之后大夫就去煎药去了,他也不清楚两个人在房间里说了什么,反正看沈天这么淡定坐在这里看书,那必然是成了,他心里自然是为他高兴,不过面上嘛,他还是做出一副没好气的样子,把那碗药往他跟前重重一搁,动静有点大,可是一滴没泼。
“沈天,你胆子也太大了,人还没走远呢,就这样,你就不怕千面偷偷去而复返?”
沈天头也不抬继续看着书,“他不会。”
他太了解他这个梦中的爱人,他误会了自己和沈锦的关系,自己又以苦肉计逼着他做沈锦的替身,他正在气头上,明天能不能准时来见自己还不好说,更别提去而复返。
只是这些大夫不清楚,他只觉得沈天盲目自信。就像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是否能压制住千面插进他胳膊内的耳坠的毒,还敢不及时吃千面的解药,以至于他身体里面真有一些余毒,虽然对他身体没什么影响,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借着去给他煎药的这段时间,真给他去煎了一碗药。
“趁热喝吧,冷了更难喝。”
这一次沈天没再无视他,点了下头,把书放下,端起碗一饮而尽。
大夫这下总算安心了,接过他递过来的碗,又念叨他几句,什么就算他身体现在暂时百毒不侵,谁能保证之后会出现什么新毒,破了他这身毒血肉怎么办?还是万事小心,别任性,也别盲目自信。还有那千面,既然能杀毒母狼,还为平王做事,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别把人逼太紧了,不然他转过头来对付他,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还有瑞王和平王的事他不要插手……
说得沈天书都看不进去,皱起眉看向他。
大夫这才住口,收碗准备走人,不过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似又想起什么,慢吞吞地探头回来,“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让千面以为你瞎了?”
沈天这会儿连书都不拿了,直接把书扣在桌子上,冷冰冰地目光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哪怕他在沈天跟前待了那么多年,也和沈天开过不少玩笑,过分的时候嘲他讽他也是常事,可是那都是基于沈天心情好的前提下,今天他敢唠叨这么多,不也是看沈天计划成了,料定沈天心情不错才敢凑过来,眼下沈天脸色不对,他后背立刻冒了层冷汗,准备拿碗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