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哥儿,此事明明是这贱人害的蘅姐儿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你怎么还在包庇她。”朱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莫不是被这妖女迷了心智!”
贺景瑞面色一冷,“大嫂,我唤你一句大嫂是敬重大哥,但如若你再胡言,我也不会客气。”
往日里的贺景瑞从来没有过如此咄咄逼人的时候,而这时候的贺景瑞却像是褪去了一身温润气,整个人锋芒毕露起来。
朱氏愣了片刻,然后哭哭啼啼的拽住身旁贺天元的宽袖,“老爷,老爷您说说话呀,老爷,蘅姐儿可是您的嫡生女儿啊……”
贺天元自然也是十分喜爱他这个女儿的,长的像他,好看又贴心,说话讨喜,可是在贺家,做主的是贺景瑞,即便他是大房长子,背着个侍中的名声,却还不如贺景瑞在陛下面前的一句话。
贺天元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朱氏红着一双眼,颓然的落下一双手臂。
主屋内陷入沉静,老太太开口道:“华姐儿,这事你怎么看?”
苏霁华正低头数着自个儿裙裾上的花色,听到老太太唤自个儿,便赶忙抬头,神色有些迷蒙。
老太太见苏霁华这副模样,愈发不喜,却看在贺景瑞的面子上又忍着气说了一遍。
苏霁华看了一眼贺景瑞道:“蘅姐儿年纪轻,不懂事,大嫂多教教便罢了,此事我也不计较了。”
因为再计较也计较不出个什么名堂来,贺蘅的脸毁了,身上又被苏霁华戳了那么多下银剪子,这对于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来说,已然是最大的惩罚。
老太太看着面前全须全尾的苏霁华,又想起贺蘅那副凄惨模样,心下愈发不平。
“华姐儿,蘅姐儿是年纪小,不懂事,但你身为她的二婶子,怎么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她才十五岁,就被毁了容貌,现下又疯又傻的,日后谁还会要她?”
苏霁华抿着唇没有说话,贺景瑞上前一步,与老太太作揖道:“母亲,蘅姐儿的脸是我毁的,与华华没有关系。”
“瑞哥儿,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小时我并未苛待过你,你为何如此狠毒。”朱氏已失了理智,她猛地一下从地上起身,拽着贺景瑞的衣襟使劲摇晃,那张原本就不是很好看的脸扭曲起来,格外可怖。
贺天元本就不喜朱氏,这会子瞧见她这张脸,心里头烦闷之意愈重。
他是男人,自然想的比朱氏多。一个女儿罢了,又不是儿子,犯不着去得罪贺景瑞,他们大房靠的就是贺景瑞,若是没了贺景瑞这个依仗,贺家哪里有现今的辉煌。
“够了。”贺天元一把拽过朱氏,朱氏不防,重重的跌倒在地。
朱氏是老太太执意给贺天元娶的,贺天元虽不喜,但却依旧娶了她,在贺天元的印象中,朱氏十分懂分寸,平日里与他倒还算相处平和,但今日却失态成这样。
“姑母。”一直站在一旁并未说一句话的朱珠上前,小心翼翼的将朱氏从地上搀扶起来。
“珠儿啊,珠儿啊……”朱氏抓着朱珠的胳膊,哭的声嘶力竭。
“成何体统!”贺天元怒斥一声,与老太太拱手道:“母亲,蘅姐儿伤的厉害,不若派人护着去应天府外的千惠庵里住段日子。”
千惠庵是尼姑庵,贺蘅若是真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就说不准了,兴许就要青灯古佛一辈子了。
听到贺天元的话,朱氏哭的愈发不能自己。
朱氏力气太大,朱珠被她拽着胳膊,只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但她却没出声,只与贺天元道:“姑丈,我先带姑母去歇息吧。”
“去吧去吧。”贺天元显然十分厌烦朱氏,视线落下时却是不经意的落到朱珠身上。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罗衫,身形纤弱如弱柳扶风,尤其是那张脸,跟朱氏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明明是一个家出来的,怎么能差那么多?
“这事让三媳妇看着办吧。”老太太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贺景瑞,心中不免有些惴惴,那盘踞在胸口的怒气瞬时消散无形。
虽说是从小养大的儿子,但对于这个二郎,老太太却越发看不透了。
三房的孙氏平日里跟着朱氏一道处理贺府中馈,现今朱氏这副模样,此事交由孙氏再好不过。
“是。”贺天元并无异议。
自此,贺蘅的事便如此过去了,任凭朱氏如何哭求,老太太也只摇头不语。简单的让苏霁华有些不敢相信。
与老太太告退之后,朱珠带着哭的几乎昏厥过去的朱氏出了主屋。
贺天元略略与贺景瑞说了几句话后便也拂袖去了。
老太太推说乏了,让翠雀去送客。苏霁华便与贺景瑞一道出了屋子。
站在日光强盛的廊下,苏霁华看到两旁空荡荡的,那些鸟笼子已经尽数被处理了。
她没想到,这事那么容易就解决了,原先她还以为照着贺蘅那副受宠的模样,老太太不大发雷霆,大老爷势必也要与贺景瑞争辩上一二。
“二婶子。”贺馨雅从前头急匆匆的过来,鬓角处冒着细汗,显然是急赶过来的。她知道自个儿在老太太面前说不上话,在大房也只是一个庶女,柳姨娘劝着她别管闲事,她却还是坐不住的来了。
“我无碍。”苏霁华朝着贺馨雅轻笑,看到她满头满脸的热汗,“这日头这么大,去我的院子里头坐坐,吃碗凉茶吧?”
贺馨雅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贺景瑞,然后轻摇头,“二婶子的好意我心领了,见二婶子无恙我就回了。”
话罢,贺馨雅又急匆匆的去了,苏霁华连唤人都来不及。
“你瞧,都被你的臭脸吓跑了。”自到了鸿禧堂后,贺景瑞的面色便一直不好,沉着脸的他浑身阴冷,连看一眼都觉得让人发寒。
贺景瑞垂眸,苏霁华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倒影出他那张蕴着暗色的脸。
“我的华华,不能让人欺负。”
“……其实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咱们换一个吧?”苏霁华终于逮住机会说这件事了。
贺景瑞沉默片刻,面色怪异的开口道:“霁霁?”
“还是华华吧。”你高兴就好。
手牵手的回了院子,青衣与蓝鹊正候在院门口等着,一眼瞧人过来了,赶紧上前伺候。
“爷,方才四爷来寻您。”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