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离听着她这没头没脑的话,不太能理解,但也顺着她答了一声嗯。
“也……也有可能长高的。”
这句话就没了刚才的坚定,能听得起来说话的人很是不确定。
简离想着她不过一个二十岁的小孩子,以后确实还有可能长个儿,便又嗯了一声。
“我脾气很好,一般不容易生气,相处起来也不会让别人难堪,真的……我几乎都不骂人的……”
有什么情况,都会直接上拳头……
简离答道:“我知道。”
听上去平平淡淡的三个字,没什么语调的起伏,也没有除了字面意思之外的感情。
他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她喜欢他的这件事,他一点儿都不知道。
她将头埋在柔软的被子中,嗓子像是被什么卡着了似得,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从一开始,都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好半天,她终于下定决心。
“我跟你说个事儿。”
“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同时开口的两人皆是一怔,岑言拉开被子,露出双眼睛,愣愣地看向简离。
简离先是反应过来:“你先说吧。”
刚才下得决心顷刻间就被突如其来的不舍击溃,她躺在床上,默了好会儿,开口道:“我有点困了,待会儿睡了觉起来再说吧。”
“好。”
“那你呢,你有什么事?”
简离站起身:“我也等会儿再同你说。”
说完后那双长腿一迈,朝房间门口走去,但刚走两步,突然想起还没问她想吃什么,回过头看岑言。
却见她正靠在床头处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看,不知道再想什么,看起来呆呆的,目光是难掩的失落和难过。
他的心没由来地一揪,有些心疼。
脚不由自主地转向,在她面前停下,手一伸,将那张还没有自己巴掌大小的脸轻轻捧起。
然后微微弯下腰,用自己的额头触碰到她的额头。
不烫。
没有发烧。
很好。
将自己的头往上移开,但手依然捧着她的脸,双眼静静地凝视着她,薄唇轻启,他问道:“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岑言还是处于没有神智的状态,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真的吗?”他又问。
她这才缓缓回过了神,反应过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从脖颈到额头,从耳根到脸颊,明明只是偏淡的粉色,带来的却是像明火一样鲜红的热。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喃喃道。
简离见她这样,以为她是真的不舒服,收回手,皱了皱眉,刚想问她,却又听她继续说道。
“犯规!耍赖!小偷!”
她气鼓鼓地抬起头,眼角微微垂下,似乎有流光在眸中滑过,有些雾雾的,看上去像是葡萄上的水珠。
目光往下,接触到她的唇,小小的唇瓣,粉嫩的颜色,刚才就是这双唇,赌气似得说着三个不明所以的词,但此时却紧紧抿着,似乎在忍着更多的话。
他喉结一动,移开了目光。
“你睡吧,我先出去了。”
说完转过身,大步走出房间,然后将门轻轻带上。
岑言坐了好一阵子,紧绷的身子最终向后一靠,倚在床头的软垫上,膝盖跟着慢慢弯起,她捂着脸,将头埋进膝盖处。
而门的另一边,简离迟迟没能抬起脚,直到窗外传来一声刺耳清脆的鸟叫,他这才如梦初醒,抬起手往头上胡乱的揉了一把,然后走上楼梯,从柜子中取出条淡灰条纹的浴巾,进了自己主卧的浴室。
皮肤接触到从花洒间涌出的凉水,那种『要死』的感觉才逐渐从体内散去。
可脑子中一时又出现了她无辜又委屈的目光,以及微张的唇瓣……
简离深深呼出一口气,将花洒的水开得更大了。
怎么之前没觉得呢?
她根本不是什么无害可爱的小兔子,而是个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便能撩动他心弦的妖精啊。
五百年来的干涸与冷静,她随随便便给浇上了一壶水,便将那份冷静浇得土崩瓦解。
如今心意被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