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真本事的人都低调。
只不过自己这件事怎么就算天上的事了?难道是哪位神仙在自己身上作了什么法……
秦淮越想越觉得吓人,她一直以为前世今生命中注定之类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想到今天还真被她给撞上了。
她下意识抱住师广陵的胳膊,后者奇怪地看过来,秦淮才露出个笑:“可是,既然天上有神仙,世间灵力枯竭不就可以交给他们管了吗?为什么还要你们为这件事操心?”
师广陵微微皱起眉头:“也许他们觉得,灵力枯竭没什么不好。”
秦淮疑惑地看着他,师广陵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天上的人,自然觉得天越高越好。”
他们自然希望地上的凡人修不成,神仙也喜欢高高在上的碾压感。
秦淮沉默一会儿,又问:“那当凡人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修仙?其实到了我们那个时代,确实已经没有仙这一说了。”
师广陵面无表情地说:“有的人觉得好,有的人觉得不好,大多数人会为求长生而不择手段,届时灵力枯竭,修士与修士之间便会自相残杀,若真变成此等地狱景象,受苦的还是天下生灵。”
秦淮抿了抿嘴唇,觉得师广陵说的确实有道理,同时她也明白了外人传他是“清镌君子”的话是从哪儿来的。师广陵是个好人,而且他眼睛里看到的都是天下苍生……能为了一个小小的可能性从修真界去他们那个世界,秦淮早就该知道,他不是个私心重的人。
只是不知道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是对众生的感情,还是比较特殊的那一种?
“阿淮?”
师广陵见秦淮发呆,不由叫了叫她,秦淮抬起头,突然扑进他怀里,师广陵微微愣一下,随后便将她抱紧。
秦淮抱着他许久,小声问道:“长泽,你为什么会想跟我结婚啊?”
师广陵没想到她想了这样半天,居然问出这种问题,他低下头笑着看向她:“我心悦你……自然会想与你成亲。”
秦淮撇撇嘴:“那你是不是就喜欢我一个人。”
“那是自然。”
秦淮把脸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一些——其实嫁给一个英雄倒是挺爽的呢……她一直觉得要喜欢一个人,首先要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非单纯对自己好。若是一个品德败坏的人,即使他喜欢自己,那他只可能现在对自己好,等他不喜欢自己了呢?是不是就会对自己不好,甚至很差劲?
所以秦淮一直对人品好,修养好的人有好感,她对“喜欢”这种感情的信任,低于一个人本身性格的信任。
从这方面来说,师广陵是很可靠的。
秦淮抬起头看着师广陵的脸:“如果我……我是说如果,如果只有牺牲我,才能救你们这里的‘天下生灵’,你会怎么办……”
师广陵看着她没说话,秦淮抿了抿嘴唇——她原本其实不想做这种假设的……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总让秦淮感到不安,她觉得以后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脸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捧住,师广陵温柔地看着她:“这种选择不该我来做,若必须牺牲我才能救天下苍生,我知道该如何抉择,是你……阿淮,我对你的生命没有抉择的权利。除了你自己,谁都没有,没有人可以逼迫你。”
秦淮有些难过,她抓住师广陵的手,轻轻咬住嘴唇,师广陵笑着将她抱紧:“当初是我私心想带你回来,然而只因我心悦于你。我不会令任何人伤害你。”
秦淮把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她突然觉得,师广陵肯定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我想去太极峰看看……那个,东皇钟长什么样子。”
秦淮小声说道。
她只知道东皇钟与轩辕剑一样是上古神器,原本以为是神话故事里的东西,却没想到世界上竟然还真有这玩意儿,有机会看看的话,秦淮自然想见识见识。不过她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自己一靠近太极峰就会不舒服,就会想哭……难道也跟东皇钟有关?
秦淮吞了口口水:“我会尽量控制自己的。”
师广陵迟疑了一下:“你若不愿意便不要勉强,我教三师弟请一卦,选个良道吉日,我们便在近日成亲。”
他有句话没说出来——师广陵也不想发生什么变数。
秦淮还是坚持:“还是先去看看吧,放着这么重要的事不做,我也放不下心。”
师广陵沉思片刻,点点头:“如此也好,我带你过去。”
*
太极峰与抱朴峰差不多,都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只不过不同的是太极峰上人气比较旺盛,颜回的弟子很多,他收徒也不严格,只要品性看得过去,稍有天资的,他都不会拒绝。
“看不出三师弟竟然这么平易近人,我还以为他是高冷那一挂的。”
师广陵笑着看向她:“三师弟?”
秦淮愣了愣,反应过来师广陵在揶揄她,随即有些脸红:“我这样叫顺口!”
“无妨,总之是早晚的事情,你便随我叫他三师弟就好。”
“喂!”
师广陵把面前一根树枝拨开,护着秦淮走:“三师弟一直为自己的腿疾感到遗憾,他总说自己泄露天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衰竭而亡,唯独希望自己的手艺不要失传,便广纳贤徒……也算不愧对宗门的养育之恩。”
秦淮率先离开树林的范围,在前面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歇一会儿吧,我走不动了。”
师广陵没什么意见:“太极峰底地形复杂,又需徒步进入,不便使用法力,你觉得累也正常。”
秦淮笑着抱住他的胳膊让师广陵在自己身边坐下:“那你怎么没收徒弟啊?我看你的山峰上面都没什么人……但是以你的名声来说,应该有很多人来拜师才对,是不是你太严格了?”
——虽然跟师广陵在一起时间长了之后觉得他其实还蛮好说话的,也难说这家伙是不是对自己尤其优待。
师广陵听到这里竟然也露出疑惑的神色:“未曾……不提尚罢,如今想来,确实没有多少人指名要拜我为师。只不过每年门派内选拔入室弟子时我也没有刻意去留意罢了,大约人数太少,都被其他师弟收去了吧。”
秦淮觉得不可思议:“几百年都没给你留下个?!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师广陵沉默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好像在发呆——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以前还真没认真思考过类似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