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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2 / 2)

钟涵瞧着形势不对,便让人在这份记事上加上了宁远侯府分居之事,让老太太的娘家兄弟出来说话。他相信老太太也知道他找了她的娘家人,可她一直没有阻止。自来闲言碎语便是最难控制的,这一次能把风向扭转了过来,也算是玉璇报斋小试牛刀。

先知十年还是有好处的,上辈子他被不孝这个名声带累了许多时间,这一次总要一开始就把火苗给掐灭了。

只是对着温含章清亮的眼睛,钟涵仍旧是有几分尴尬,那一晚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忽地外头一声大雷震耳欲聋,也让他敲开了成亲以来心头上一直笼罩的得到梦中人的发晕和惊喜、以及伴随着真相步步解开而来的仇恨和不忿。

钟涵扪心自问,他真的能对得起温含章的这番信任吗?温含章不是梦里那个脸谱化的夫人,古话说至亲至疏夫妻,温含章对他却是满心的支持和信赖,种种和他想象的截然不同。

钟涵心里头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这种睽违已久的无力感从他几个月前理清所有思绪开始便不曾发生。

越是如此,他越不敢面对温含章,他目前做的事情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清湛已经明确回复他,汶县的深山里确实有一座金矿,且矿藏不少,他签下来的一个矿民瞧着不对居然想要逃跑,被他抓了回去看守起来。财帛动人心,仅仅一个矿民就敢如此,他手里掌握的,可是一笔泼天财富。钟涵从没有打算自己开采,这只是他牌桌上的一个筹码,只是这个筹码分量太重,一抛出来便能让京中局势浮动。

越是如此,钟涵越要慎重仔细。老太太说得对,从一切重新洗牌开始,他就对立储有着其他的野心。什么叫夺嫡?不是正统嫡脉上位,才叫夺嫡。名正言顺的嫡子嫡孙继承皇位,只能说众望所归,最重要的,才能对他目前的境况感同身受。

永平伯府已经和宁远侯府站在了一块,也就是站到了三皇子的身后。他近来针对三皇子一脉布置了许多动作,后日酒宴过后便能知道分晓,若是二叔查出背后之人是他,下一步便是温含章会受到伯府那边的压力。

他那夜思索良久,心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终究不敢在她面前多行一步多言一句。

温含章见着钟涵没说几句面上就开始阴晴不定,笑道:“我也没打算找你的麻烦,我就是跟你确定一下最后的名单,你这里头有好几个京中人人避之不及的棒槌御史,你确定要邀请他们?”

他们当日订下的宴客名单温含章后来仔细看一下,不仅有各自的长辈族人,文官武将都有了,皇亲国戚也不在少数,钟涵这是想来一股朝臣大锅烩吗,帖子发是发了出去,温含章可不确定到时候过来捧场的人会有多少,他们两口子的面子应该没这么大。

钟涵不在意道:“你只管发便是。”想了想,道,“我那日让外头一直帮我做事的清谷进来帮你招待客人,他是做惯了这些事情的,你有事尽管使唤他,千万不要累着。”

钟涵很少跟她说起外头的事情,但温含章既然要宴客,便不能什么都不知道,拉着钟涵说了一通他和名单上的人哪个关系好哪个只是泛泛之交,同僚同年上司亲友关系一一问了个清楚明白,不仅问,她还边说便拿着笔做笔记,让钟涵啧啧称奇。

温含章也不管,那些官太太一个个可都是打机锋的好手,她嫁为人妇后第一次宴客,可不能让人看笑话了。这一问就问到了差不多要睡觉的时辰。

钟涵看着壶漏,迎着温含章意味分明的眼神,脊背挺直,头皮发麻:“我今夜还是到外院睡,你先歇着吧。”居然真溜了!留给温含章一个温文尔雅的挺拔背影,那步子大得像是后头有猛兽在追赶一般。

温含章瞠目结舌,在苏嬷嬷忧心忡忡的眼神中颇感没面子。这还是新婚头一个月呢,钟涵居然连着五六日都没回来睡觉,若不是府中的下人都被她整顿了一番,现下肯定有不少闲话。

温含章第一次觉得没有公婆在头上也不是什么都好,若是有人看着,钟涵绝不敢如此随心所欲。

第42章 乔迁之喜

正义堂的清明最近过得苦不堪言。夫人那边的苏嬷嬷日日找他谈话,前日夫人到侯府请安她竟然宁愿让别的嬷嬷顶上了,也要持续找他的麻烦,让清明恨不得能每日都随老爷出门。

怪不得人家都说婆子刁钻呢!

可惜钟涵未必日日都会随身带着他。今日他便是与人约好了有事情,不方便带仆从,便将清明留在府内。清明正躲在东耳房中松快偷懒,一听见外头苏嬷嬷的声音就暗自叫苦。

他哪知道老爷为什么突然就搬到外院了,他又不是老爷肚子里的蛔虫!

那一日老爷在翰林院上班,后头却是和夫人一起出了宫,从那日开始清明就觉得钟涵有点不对劲,后头他从嘉年居搬到了外院,清明更是瞪圆了两只眼睛。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十分清楚的。老爷从几个月前起对婚事的态度风云突变,追着赶着要见夫人一面,自从那一面之后便是一见倾心,日日在街上看着点什么有趣的就要让人送到伯府上,送还不敢直接送,而是要通过伯府的小舅爷之手才能送到夫人案上。小舅爷先前对着老爷还是十分崇拜爱戴,后头老爷去得多了就不值钱了,每次看着小舅爷眼睛里的戏谑打趣,清明都忍不住倍感丢脸。

那段时间正好清皓有事,都是清明跟在钟涵身后,见证了自家老爷这一段十分丢男性颜面的时光。

后来夫人嫁过来之后,老爷更是将夫人宠上了天。不仅一开始就为她敲打了院子里的管事下人,更是把众人都觉得会成为老爷姨娘的彩月姑娘给送走了。

这般的爱宠,突然也是一夜之间焕然一变,让人实在摸不着脑袋。

府里头男主子、女主子各有其信重之人,清明总不能为了在夫人面前讨好卖乖,就把老爷给出卖了吧,苏嬷嬷就是不信老爷外头没人,油盐不进,非要掘地三尺地问。

清明这一日实在顶不住,等着钟涵回来就告状了,语气愤愤,顺带地表一波忠心,主子的行踪他可是一点都没泄露。

钟涵难得地安抚了他几句,想着温含章似笑非笑的眼睛便觉得心上发虚,坐在她跟前屁股下跟有钉子扎着一般,总是底气不足。他想了想,将新得的一盒十二颗大南珠让人送到了嘉年居,叫清明亲自送过去,务必要让夫人露出笑颜。若是夫人还不高兴,他这段日子就驻扎在嘉年居让夫人出气,也不用跟他出去了。

清明脸上是被雷劈了一般的不可置信。钟涵还催了一声:“你赶紧去办这个事。”

清明……梦游一般地捧着一个雕花红漆描金木匣出门了。到了嘉年居的院子里头看着朝他冷哼一声的苏嬷嬷,顿时头皮炸裂一般。

温含章听着面前小厮的讨好,微笑着打开盒子。

盒子一开,屋内顿时一片璀璨流光,温含章竟然看愣了,这一匣子南珠实在价值非凡,不像那些放旧了的陈珠,颗颗婴儿拳头大小,白净圆润,通透生辉。大夏的采珠业一向不甚发达,目前为止还没发展出人工养珠业,每一颗南珠都是珠民在茫茫大海中用命搏斗,如此形状、颜色、光泽都仿若一致的一匣子南珠,通常只有真正的皇亲贵胄才能拿来赏玩。

这绝不是钟涵目前的身份地位能得到的物件。

温含章有些生疑,钟涵是靠上了哪一棵大树?

………………………………

钟涵这段日子也是真的忙碌。

忙到不止温含章,连秦思行也是疑虑重重。隔日便是钟府上的搬家酒宴,他自然也是早早接到了帖子,不仅如此,他还知道钟涵广邀宾客,目前朝堂上无人不知道先宁远侯嫡长子的乔迁之喜。

钟涵一向行事高调,但现下的张扬与他之前动辄明刀明枪与人争锋相对的直率截然不同。秦思行敏感察觉到钟涵这些日子有些变化,直接问他,他还不承认,只说宴客当日家中没有其他男主子,让他早前过去帮忙接待客人。

秦思行自然是义不容辞,但这一日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

他自认和钟涵情同手足,当日携了夫人便提早了一个时辰到了钟府。

一下马车就有些感叹,上头的匾额普普通通写着“翰林第”三字,他还以为钟涵会写“一脉相承”或者“正义高悬”呢,他那正义堂不就是因此取名的吗?

秦思行这是第一次与伯府大姑娘打个照面,一见之下便有些愣住了。倒是他的妻子将场子圆了过去,梅氏笑道:“从前京城中摆酒宴饮,我也见过含章妹妹几次,当时怎么都没想到咱们还有这样的亲戚缘分,以后咱们两家要常来常往才是。”说着便上前挽住温含章的手,十分亲热。

温含章看了秦思行一眼,倒也不在意,笑道:“梅姐姐说的是。”

钟涵上前恼怒地掐住秦思行的腰侧,微笑着挟着他进了正门。秦思行自知理亏,也不敢哀叫出声。他方才是真的愣住了,先前他还以为钟涵必是一见之下觉得未婚妻惊为天人才一改从前的态度紧追不舍,着紧到成婚以来每日下班后与他碰面总是略说几句就急着往家中赶——若不是家藏貌美娇妻,有哪个男子会如此恋家成瘾?

秦思行早就对这位能收服钟表弟的温姑娘十分好奇了,只是一见之下落差太大,他才会如此失态。温姑娘眉清目秀,光华内蕴,就是淡得像春日的烟雨,与俊美绝伦骤雨烈风般的钟才子站在一起总让人觉得不大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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