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微行淡淡一笑,然后摇了摇头,好像很看不起她似的。
霍蘩祁暗暗不服,嘟起了唇。
他牵着她的手往绿柳荫里走了过去,“不用了。遇见你以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是不是对的。”
越说她越糊涂了。
不过好的是,他在缓慢地将自己的心剖开,将心事都拿出来与她分享。夏日长,旭日如火,走了几步,就热得霍蘩祁出了汗,只能跟着他在柳荫下席地而坐。
霍蘩祁迟疑道,“那不赌了,要回去么?”
步微行看着她,又缓缓摇头。
“银陵太闷,你不会喜欢。”
银陵还闷啊?
霍蘩祁更不服了,咕哝着自言自语:“不想带我回家就说嘛,又来这一套,难道人家不能见人嘛。”
他耳力好,听她碎碎念的,竟一点不觉得烦。
只是她念了也太久了,步微行有点受不了,倾身而上,手心堵住了她呶呶不休的小嘴,霍蘩祁惊恐地看着骤然逼近的俊脸,瞬间烫了耳朵,步微行凝视着她,声音依旧清冷:“带你回去,也不能娶,留着看么?”
“为什么……”
霍蘩祁呜呜发不出声,但幸好她立马想起来,自己还在孝期,确实不好成婚。
直至他将手拿开,霍蘩祁才又羞又气地道:“你想的太远了!”
步微行无所谓。
上了他的船,就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了。
坐了小半个时辰,清风拂襟,署意渐渐退了,霍蘩祁看着他,冷冰寒玉般的脸匿在一团光影里,柳影如画,他安静地吹着风,黑发上落了几缕尖细且长的碧绿柳叶,霍蘩祁缓缓靠过来,伸手替他拿掉了,“我有个主意,既然出门一趟,就当游山玩水了行不行,你的头痛病肯定能好的。”
“也不是不可以,除非——”
霍蘩祁斜了眼睛,目露困惑。
他轻折起唇,“跟着我。”
“……好啊。”
霍蘩祁又咕哝道:“反正、反正本来就是被你拐带出来的。”
他但笑不言。
宫中人都知晓,太子殿下已很多年不曾有过笑容。奇怪,她在的时候,做什么都觉得心情不错。
坐到了午后,船上有炊烟升起,步微行拉她起身,两人往船上去了,他一路走一路解释,“走水路下去,按照原定计划,沿途会历经六郡和十二重镇,目前郡过其一、镇过其二,下一站是白郡。”
“孤曾有恩于郡守,船离开芙蓉镇的的时候,郡守便下了帖子让孤去郡守府做客。”
霍蘩祁问,“什么恩情啊?”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什么也不答,径直走入了舱中。
跟上来的言诤解释道:“数年前,郡守的公子惹上了命案,被人诬告当街杀人。当时证据确凿,数十名百姓作证,郡守自知儿子性情温和,绝无可能杀人,也是病急乱投医,胡郡守递了一封密函给殿下。后来殿下抓了马夫和胡公子的随从入银陵,关押着提审了三日,后来水落石出,是小厮与死者有仇,使了一套偷龙转凤计嫁祸的。”
这么神奇?
霍蘩祁出口便问:“那是怎么审的?”
言诤便看了她一眼。
霍蘩祁瞬间想起来甲板之下,暗无天日的密室之间,那些阴森森的冰冷刑具。
她毛骨悚然,吓得打了一寒噤。
船泊了两日,太子殿下手底下的人办事真牢靠,晌午时,霍蘩祁正在围栏旁打着盹儿时,就被一阵嗷呜声唤醒了,她眼睛倏地睁开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雪球似的毛团跳上了自己的腿,巴巴望着自己。
真是一双水汪汪的圆眼睛,生得妙哉美哉。霍蘩祁心坎儿都软了,惊喜地将团团抱起来,“哎,你怎么回来了?”
“他们找到你了?”
小团团漂泊了这么久,到了姐姐怀里,一下就困了,打着哈欠蹭了蹭霍蘩祁的手臂,便懒洋洋地耷拉起了眼睛。
言诤道:“依照霍小姑说的地方,我让暗卫去找了,结果这只雪狼崽子就在树底下转悠。看样子像是两天没吃东西了,还抓伤了暗卫的手,只得将干粮都给它吃了才带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步微行正好徐步过来。
全让他听去了。
霍蘩祁尴尬地摸了摸团团的皮毛。
步微行让言诤下去,准备启航。
隔了会才坐到她的身边,霍蘩祁紧张兮兮,怕他不喜欢小狼崽,怕小狼崽一个脾气上头用爪子挠他,便只敢用力将小狼崽子揣在怀里,不给他们对视的机会。
“叫什么?”
“团……团。”
“团团?”男人面露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