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苏子扬在镇上又待了一天。
早上他早早起床, 走到楼下的时候老板娘还趴在前台睡觉,葛菲拉了拉他的短袖下摆,提醒他还有订金的事情,退还了订金两个人才出门。
院里养着两条狗, 都锁在笼子里,天光微亮, 狗怏怏趴在地上, 吐着舌头散热。苏子扬要骑车带葛菲,葛菲坐在车后面, 笑道:“车没车闸,你骑慢点儿。”
苏子扬把葛菲送到村口,葛菲下车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等葛菲推车的背影渐行渐远, 苏子扬一个人站在村口来回晃悠,村口对面是条小路, 小路的尽头是一望无尽的梯田,隐约能见一条小河拦腰将这抹绿色砍断,村口有老头起来晃悠,有些好奇地打量他一番, 又离他远了。
夏蝉一大早就不知疲倦地扯着嗓子,有几只无人看管的鸡踮着小脚跑来跑去。
过了一会儿葛菲小跑着过来,她穿着附中的校服, 在晨光中像是一个小精灵,苏子扬看她过来,往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退了退, 葛菲在他面前停下,跑得急,脸上出了汗。
“你跟我去县上买东西,我给奶奶说了,晚上再回来。”
苏子扬跟葛菲搭了辆公交车,早上车上是一些上人市找活干的乡亲,三三两两说话,葛菲跟苏子扬坐最后一排,玩苏子扬手机上的游戏,她玩儿神庙逃亡,一直死,玩了几局就泄气了,“不玩了。”
“我们到了以后先吃饭,你饿不饿?”苏子扬问她。
葛菲摇了摇头,“我其实不喜欢吃早饭。”
“不吃早饭怎么可以,”苏子扬眉头轻皱,“开学了我每天早上给你带饭,你不是喜欢吃四中后面的油茶吗?我刚好走东街那条道。”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耳机来,把耳机插到耳孔里,一个耳机塞到了葛菲的耳朵里。
“时间是贼偷走一切,”苏子扬小声跟着哼唱,他的声音很清澈,轻笑着看葛菲,“七岁的那一年,抓住那只蝉,以为能抓住夏天,十七岁的那年,吻过她的脸。”
他趁着葛菲愣神,偏过头吻了一下她的脸,葛菲转头看窗外,食指在腿上轻轻打着节拍。
“有没有那么一种永远,永远不改变……”
葛菲突然把耳机从耳朵上扯了下来,说:“我不喜欢这首歌。”
苏子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我们换一首。”
“就这样牵着你一直走,这路没有尽头,就是喜欢你偷瞄着我的害羞,让我紧紧牵着你的手望着星空,直到我们心灵相通……”
葛菲笑着说:“我喜欢这个,听起来甜甜的。”
车窗开着,夏日的凉风缓缓吹过,葛菲跟苏子扬手牵手,车到站了都没反应过来。
两个人先去药店拿着药方抓了药,说是下午过来取,葛菲非要带苏子扬去买一个蛋糕吃,两个人又在蛋糕店买了一个六寸的小蛋糕,苏子扬在她脸上抹了一小块奶油,趁没人看两个人偷偷探过头去亲了亲她的脸,坐正的时候回味地说了一句,“好甜。”
走在街上,苏子扬说他下次来的话想去那条河里玩儿,葛菲往他身边靠了靠,“小时候我跟舟舟去河里玩儿,舟舟的拖鞋被冲走了,我跟舟舟去追拖鞋,差点儿被淹死。”
她吐了吐舌头,“幸亏隔壁的大叔看见了,就是那天跟我坐一起那个,后来舟舟回去被我姑狠狠骂了一顿,因为我把我的鞋借给她穿,回来脚划破了。我爸特别喜欢钓鱼,有一年发大水,旁边鱼库养的鱼被吹出来,我爸在河里钓了好多大鱼,我都快吃腻了。”
苏子扬摸一摸她的头,“怪不得这么聪明。”
“你呢?”她仰着头问。
“我小时候在我姥姥家里长大的,几乎都不出院子,寒暑假就是各种兴趣班,初中还出去跟人打架,”他有意吓葛菲,“有一次隔壁高中的跟我们约架,都动刀子了。”
葛菲睁大了眼睛,又低头,“你那时候肯定觉得自己很酷吧。”
苏子扬笑笑,“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很酷。”
他从小不受委屈,但也没父母一直陪在身边,他渴望从同学中寻找一种能让他寄托的感情,他随心所欲又自由自在,他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可是现在他很清楚,站在他身边的这个人,对他很重要。
终于走到车站门口,苏子扬趁着没人直接把葛菲抱起来了,葛菲差点儿叫出声。
他掂了掂,“是瘦了一点儿。”
“刚刚在药店忘了称体重了!”葛菲说,“我有点渴。”
苏子扬把手上的饮料瓶盖扭开,递给她,葛菲喝了一口,他问道:“甜吗?”
葛菲摇头。
苏子扬突然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嘴,抬起头后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我怎么尝着是甜的。”
葛菲把饮料给他,说:“快进去吧。”
苏子扬笑笑,“我回去会想你的。”
“苏子扬,”葛菲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你好肉麻。”
开学后附中分了文理,葛菲自然选理科,赵雅莉说理科腿长,以后找工作方便,葛菲心里其实有个小愿望,她想考a大的航天动力学,而且她的语文成绩也实在是平平。
六班选文科的人很少,似乎很多人都觉得是学不懂理科的人才去学文科,但葛菲很清楚自己根本学不懂文科。
苏子扬也留在六班,当初在贴吧屠版的很多人信誓旦旦说两个人在一起不会超过一个月,但过了个暑假,苏子扬反而每天给葛菲带饭,两个人更粘糊了。
“我不想看见你们俩,”孙峻涛把书抱起来,放到王奕然旁边,“请体谅一下我的感受。”
王奕然从书堆里爬起来,扶了扶眼镜,“唉我说葛菲度数怎么一直不涨,我感觉我刚配的眼镜都快不行了。”
苏子扬转过头,“在你跟前天天晃的是孙峻涛,有损视力。”
葛菲忍不住笑了,孙峻涛说:“那王奕然整天在我眼前晃我还不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