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人!母亲你自己不求上进,却恨不得女儿也如同你一般做个纨绔,可咱家……还有家产给女儿败吗?”
想来她们母女平日说话便是没大没小惯了,蓝茵被女儿揭短,竟是一点也不恼,讽笑道:“你大姨在北疆被弹劾贪污克扣军饷,据说是畏罪自杀;你二姨在中州视察灾情,被泥石流所埋,两人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就死于非命,你祖母连折二女,急痛攻心之下也去了。难道一切当真是巧合?”
蓝家孩子们虽然未必深懂官场倾轧,但她说的话令人毛骨悚然,细思极恐,一时都望住了她。
蓝舒声气儿都颤了:“娘亲没骗我们?”
蓝茵随意将梅花糕捏碎,扔到了点心盒子里,朝后以一个极其懒散的姿态瘫坐着:“不然你们天纵英才的娘亲需要散尽家财做个纨绔?”她在长女额头上弹了一记:“你娘小时候读书成绩比你还好,连你祖母也常夸,那又怎么样呢?”
那又怎么样呢?
都敌不过官场反覆,命运无常八个字。
蓝舒小小年纪,原本确定了远大的志向与目标,每日起五更睡半夜的读书,时常被亲娘嘲笑天真幼稚,做无用功,她以前还不以为然,心里对亲娘是不屑的,碍于礼法又不能多说什么,只能用加倍用功读书来抗议她这种消极的人生。
一夕之间,却被蓝茵打破了所有梦想,顿时四顾茫然,小小年纪竟是生出了踟蹰沧桑之意。
蓝茵浑然不觉自己给孩子们心理种下了多深重的阴影,还拿满是点心渣子的手摸摸两个儿子的脑袋:“你们也别觉得娘亲要将你们送往端王府做通房,卖子求荣。宫里已经陷进去一个,这辈子都还不是了局呢,怎么还会往皇家送人。那不过是娘的幌子,与端王经年未见,试探下她的人品,若是个无品的好色之徒,真想留下你们兄弟,为娘也可以耍赖,反正我不荒唐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蓝亭:“……”
蓝奉:“……”
兄弟俩心底里异口同声:可是亲娘,我们兄弟当真了!
蓝茵不靠谱惯了,家里孩子们的嫁娶也指望不上她,上门说亲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家。两人是庶子,身份本来就低,若能做亲王府上侧君或者侍君,又是嫡亲的表姐,算是个好归宿。
谢逸华浑然不觉被亲姑姑给摆了一道,还真当她脑子犯浑要将儿子送进王府,等将人送走之后,对燕云度大拍马屁,只差喊“郡公威武”了。
温氏在清梧院听到消息,险些没把心脏从腔子里吓出来:“郡公……当真这么说?”
探听消息回来的钱方笑道:“可不是嘛,端王殿下也没恼,还夸公子呢,倒好像公子替她挡了一劫。”
温氏拍拍胸口,长吁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也不知道是应该是感谢蓝茵没有强硬的要把儿子塞进来,还是应该感谢端王颇有定力,不是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儿的。
“不会是……公子威胁端王了吧?”不然端王的行为也太不合常理了。
大烈女子三夫四侍的大把,亲王有一正君四侧君,还有侍君通房小侍等等没有定额的夫郎们。
钱方摇头:“不是不是,温奶爹您过虑了,公子对端王殿下很客气!”
很客气的燕公子将端王殿下所有的阿谀之词全都挡在了冰块脸之外,漫声道:“听说自从我来了之后,殿下那些侍君们都被关进了偏僻的屋子?”
谢逸华陪笑:“呵呵……”
“殿下难道是心疼了?”
“哪有哪有!郡公多想了!”
“殿下若是当真心疼,不妨就去见见,省得在背后怨我‘心里戾气比较重’担心哪天拿殿下的可人儿撒气,万一磕着碰着哪个就不好了!”
“没有没有!当真没有!郡公一定要相信我,府里这些侍君们长甚个模样本王都没细瞧过,心疼又是从何谈起?这不是拿郡公做个挡箭牌,推拒小姑姑的意思嘛,郡公可千万别误会!”
她心里叫苦——以前怎么没发现安定郡公还是个大醋坛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双更,这章随机红包二十个。
☆、第四十一章
安定郡公拈酸吃醋别有特色, 带着武人的压迫感,让崔春羽在旁大开眼界:原来殿下喜欢强势的男人?
她家里小侍夫郎都是柔情似水,威严而富有攻击力款的还真没见过。还未成亲,崔长史就忍不住为端王殿下的婚后生活提前默哀。
忙乱的日子没过多久,大婚之日就临近了。
燕云度提前回家备嫁,在秋霖院里养伤的谢佳华已经能够翘着脚趾自行挪动了, 谢逸华提出要将她送回宫里, 她扯着嗓子拒绝:“凭什么我要回宫?你弄伤了我就得负责让我养好!”
她这纯粹是胡搅蛮缠, 连她的贴身小侍明月都有些不忍卒睹, 小小声劝她:“殿下,端王殿下就要成婚,这秋霖院是要布置起来的, 不然……咱们回宫养伤吧?”
谢佳华瞪他一眼:“明月,你是二皇姐的人, 还是本王的人?”
“殿下……”您这是不讲道理!
明月从小随侍在谢佳华身边, 与当年陪伴在谢逸华身边的铃子等同, 都是在皇女极小的时候挑来的玩伴兼小侍, 很是忠心。
谢逸华淡淡道:“你也别为难明月,既然不想回宫,那就呆着吧, 只是你可别后悔。”
谢佳华目送胞姐出去的身影,愤愤向明月倾诉:“她这是威胁我!谢逸华她居然在威胁我!”
明月开解她:“殿下看看这屋子……”他熟知谢佳华的喜好,蓝氏回宫的隔日,淑贵君就派人将他送出宫来服侍四皇女, 这些日子亲眼看着四皇女在端王府里胡闹,心有感慨。
谢佳华全然不明白他所指:“这屋子怎么了?”
明月忍不住点醒她:“奴婢来的时候,这房里摆设并不多,但殿下住了近两月,端王殿下的卧房大变样,除了一成是崔长史度着殿下的喜好送来的之外,其余九成九是殿下亲自在端王殿下私库里挑的。容奴婢说句不知进退的话,哪怕兄弟姐妹关系再好,可也没有连姐姐的私库都能随便翻的。”
“难道不是她……她有愧于我?或者是王府里的人……惹不起我?”她越说声音越小,连自己也觉得理由太过牵强,胡闹太过。
明月可不准备让她再糊涂下去了:“端王殿下若当真心里没有殿下,又怎会纵容殿下至此?如果不是端王殿下默认了殿下的行为,您觉得私库的钥匙是随便给的?只要不给钥匙,难道殿下还会拿斧子砸了端王殿下的私库?”
谢佳华被明月反问的心虚起来。
她在宫里住的富丽堂皇,但秋霖院布置简朴,似乎与谢逸华的喜好有关。以往她总觉得这是胞姐装样子,但真正生活在一起才会觉得……谢逸华对衣食住行不甚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