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出来到了镇上却发现,时辰太早了,人家的粥棚还没摆出来,苏景阳心里一阵莫名的失落,“算了,我们待会儿再来吧。”
容辞见他耷拉着脑袋,蔫呼呼的,不由啧了声,转头吩咐身后云奇几句话,然后先带着苏景阳去吃点别的东西垫垫肚子。
谁知好巧不巧的,竟然在街上碰上了梁路。
“哟,你们这是……”梁路仍旧是一身锦衣富贵,手中摇着折扇,英俊潇洒,他先是打量大肚子的苏景阳,又看了看容辞,顿时了然于胸,眉眼含笑的道:“恭喜二位了。”
容辞搂上苏景阳的腰,微微颔首,“多谢。”
苏景阳也很久没见过梁路了,约着他一起吃早饭,梁路却是引路将他们带到了林记小馆的原来的地方。
苏景阳望着眼前修整一新的两层小楼,登时有几分神思恍惚。当时林记小馆被烧了得到了赔偿以后,这块地就挂靠给了梁路,让他帮忙低价出售,结果不多久就有人买下,而且价格也没有压特别低,苏景阳也没怎么来看过了,他根本没想到,这里现在也开了个饭馆,而且招牌还是梁记。
苏景阳跟容辞随他进去,一边惊疑不定的问梁路:“梁少爷,当初这里是你买下的?”
梁路转过脸来冲着他笑笑,引着他们找了位置坐下,“可不是?见你们饭馆生意做的好,我也眼馋的很,正好借一借你们的东风。”
梁路的小厮却在他们后面实在忍不住的嘀咕了一句,“当初低价卖出去,烧了之后又巴巴的给买回来,少爷你可真……”
梁路狠狠剜他一眼,他忙闭了嘴。
可是苏景阳却已经听见了,他登时满脸不敢相信,这座楼原本就是梁路的吗?!容辞见他震惊的模样,抿抿唇,没出声。
梁路让人上了一大桌招待他们吃,苏景阳心里始终过意不去,以茶代酒敬梁路,发自内心的感谢:“梁公子,多谢你一直以来的照拂。”
想当初刚来这镇上,如果不是梁路一直帮忙的话,他恐怕还有得苦头吃。如此一番感激,无比的真挚。
“哪里哪里,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梁路喝了口茶,目光在苏景阳跟容辞之间来回看了一圈,摇着扇子笑道:“哦对了,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参加我的婚宴?”
苏景阳讶然了片刻,笑起来,“你要成亲了?什么时候?”
梁路笑呵呵道:“你们赶着好时机,就在五日后。”
容辞跟苏景阳同时举杯,跟他道恭喜,然后应了过几天就来参加他的婚宴。
这天,容辞让云奇去施粥那户人家里说明缘由,人家特别热心的提前给苏景阳特地熬了一大碗粥,还用食盒装好了,云奇默默的留下了三百两银票当做资助,等里面的人发现银票手足无措拿着这么一笔巨款出来追人的时候,却发现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苏景阳虽然吃过早饭了,可还是将端来的一大碗粥给喝了个干净,容辞趁机凑过去尝了点,细细品位一番发觉也没什么很特别的,可苏景阳却一脸满足了,眯着眼睛心中很熨帖的样子。
苏景阳隐约鄙视现在自己,有点神经,还想一出是一出,这大概也是孕期的变化。
可是等他参加完梁路的婚宴回来,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孕吐、胎动、心跳快、起夜、发神经什么的都根本不值一提。
后来回想,那对他来说,真的是一段压抑到痛不欲生的日子。
他毫无预兆的就开始背痛,坐着还稍微好些,可一躺下去就感觉那个痛点瞬间蔓延到全背,每根神经都仿佛被啃噬着,碾压着,痛到撕心裂肺,痛到胃里狂涌,好几次都吐了。
可李因却对此束手无策,只说是他哪里被压迫到了才引起的,孩子生了之后就会好了。但是离孩子生下还有至少两个月。
苏景阳真的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害怕睡觉的时候,一到了晚上,根本不敢躺下,一躺下就觉得整个人都要疼得抽搐,他甚至看见床都不想靠近,每天就被容辞搂着靠在他怀里睡。可他还是睡不着,睁着眼睛数着时间等着夜晚离去。
他有时候就死死盯着光线昏暗的床头,就感觉那里有个怪物,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他给吞噬进去。
他一直休息不好,到最后连坐着都开始背痛了,苏景阳只觉得心口笼罩着一团黑影,挥不散,褪不去,渐渐地他觉得自己变得有些神经兮兮了,有时候看见尖锐的东西,之前还害怕过的他突然就会产生一种极其强烈的冲动,他想用这种东西将自己的肚子给划开,将里面的孩子给掏出来,这样他就不用受这种折磨了!
可是过后却又被自己这种念头吓得脸色发白。
苏景阳开始察觉容辞对他说话越来越柔和,每天晚上他睁大眼睛不肯睡的时候,也会整夜整夜的陪着他不睡,亲亲他,安慰他,跟他零零碎碎的讲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或者听闻的奇事,有时候还会低声在他耳边跟他说对不起。
寝殿里那些只要带些尖锐的东西全部都收走了,每天都有侍从时时盯着他,陵离每次带着阿轩来看他陪他,都会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紧张兮兮的,容华也常来看他,逗他开心。
被他们这样对待,苏景阳却越发的心烦心慌,好像大家都在极力的印证他有些不正常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艰难的一个月过去了,原本是个明朗而活泼的人,却由于这段时间都是累到极致了才能睡上一会儿,整个人憔悴的不像样子,脸颊瘦了一圈,双眼无神,眼下青黑,也只有肚子在长大,仿佛要将肚皮给撑破了。
苏景阳有时候成天一句话都不说,眼里布满了阴霾,之前压在心底的那些负面能量全部爆发了,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为什么会遭遇这些?!
他本该朝九晚五,坐在办公室里上上班,周末出去休闲一下,到了年纪再找个合意的人谈谈恋爱。
可是,他现在却怀着两个父不明的孩子,被折磨的不像人样!!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就因为他说了一句话而已。
苏景阳郁郁的站在窗户边发呆的时候,他甚至有些体会了陆浅当时为什么会跳楼了,因为想死真的就是突然间的一个念头,很简单很简单就产生了。只是有的人扛过去,有的抗不过去罢了。
这天晚上,苏景阳好不容靠在容辞的怀里睡了约莫一个时辰,醒来时发现容辞神情有些发怔的想事情,居然没睡。
苏景阳抬起手摸摸他的脸,嗓音几分气虚,劝他道:“你躺下睡吧,我自己坐一会就成。”
这一个月来,也只有躺在容辞怀里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不那么孤单凄苦,他甚至有些迷恋这个温暖的怀抱,可苏景阳知道他这段时间也很劳累了,想让他歇息一会儿,容辞却没答应,继续将他搂着,轻声叹息,“我不能代替你疼,陪着你还是能做到的。”
苏景阳身体难受之极,蹙着眉闭上眼,只觉得再多说一个字都费力,也就不再劝他了。
迷糊间,仿佛又听见容辞说了句对不起,他在对不起什么,苏景阳头脑昏昏涨涨的也没有任何精力去思考了。
苏景阳到了第二天游魂似的在房间里慢腾腾的挪了一会儿步子,才发现容辞留在桌上的字条,说要上巫群山一趟,会让陵离来陪他一起睡。
可是容辞这一去,五天了都没回来。
苏景阳想起容辞之前说过的话,开始心神不宁,二十年的一波动,不会真的出什么大问题吧。
陵离之前从容华那里了解了一点情况,安慰苏景阳说这次情况特殊,可能会久些。
可是他的话说完不到一个时辰,突然感觉一阵猛烈的天摇地晃,陵离还有旁边侍从几乎是第一时间全部上前来扶住了身子摇摇晃晃的苏景阳,不过五息的功夫,那地震就停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