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阳已经瞧见了容辞手里端着的是一碗他以前常吃的芝麻粥,磨蹭了一下才凑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碗,用勺子舀了舀却没吃,观察容辞的脸色,
容辞神色看似平静回望住他,片刻后,长睫微颤的闭了闭眼,低声道:“没有别的东西,放心吃吧。”
苏景阳这才慢慢的吃起来,吃了两口,头也不抬的道:“容辞,你这样对我,就该接受我的怀疑。就算我误会你了,我也不会跟你道歉的。”
良久,容辞摸他的头,凝视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晚饭时,容华眉开眼笑的跑来了,脚还没踏进门,就在扬声道:“哟呵,我们的城主大人终于把你给娶回来了。真是可喜可贺!”
苏景阳坐在桌边,望着她走近,一拍大腿愤然的纠正:“是绑,绑回来的!”
容华却对容辞满是赞赏:“对啊,放在心尖喜欢的人,当然得绑回来!总比落到别人手里的好嘛!容辞,你早该这么干了!”
“……”苏景阳忍不住满心的忧郁,只能再次感叹一句,古代阶级害人啊。
容华还是那样,一身灼眼的红衣,美得气势逼人,晚饭边吃边缠着苏景阳聊天,倒是把苏景阳初来乍到的那种陌生不适应的感觉稍稍冲淡了些,不过容华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事,刚吃完饭就悄然跟容辞对了个眼神,起身离开了。
苏景阳吃完了饭没多久开始揉眼睛,有点犯困,他很好奇,自己不是才刚睡醒吗?难不成是因为怀着孕所以容易累吗?苏景阳跑到床边,往床上一扑,上眼皮跟下眼皮就黏上了。迷迷糊糊间感觉容辞给他脱了鞋,又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给他盖上了被子。
苏景阳实在太困了,只来及含混的咕哝一句:“不许,不许趁我睡觉偷亲我……”然后就彻底的陷入了黑暗里。
容辞在床边坐下,手指轻轻拨开他脸颊旁边的几根凌乱的头发,低头不由分说就在他唇上亲了亲。真正的偷亲,又怎么会让你知道呢?
不多时,房门外突然响起一阵铃铛碰撞叮叮叮的清脆之声,在这静谧的的夜里显得越发的悠扬清晰。
“容辞。”容华在外道:“巫师大人到了。”
容辞扣住苏景阳温热的手,盯着他熟睡毫无设防的脸,喉间动了动,微微侧脸,沉声道:“让他进来吧。”
第41章
容辞的话刚落音, 容华就将一名白发黑袍的老者给引了进房里来。
他年约七十, 目色静和, 手中握着一串古铜色的铃铛,稳步缓慢靠近的时候, 铃铛又不停发出叮叮轻响。苏景阳躺在床上,双眸紧闭, 睡得格外的沉,仿佛没有受到任何一点外界的打扰。
“城主。”巫师先行恭敬的向容辞俯身行礼。
容辞起身虚扶他一把,“巫师大人不必多礼了, 我们现在就开始, 速战速决。”
巫师也不多言, 只点点头道了声遵命。容华则是将屋内的灯火熄到只留下了一盏,房间里的光线登时昏黄不清起来。
容辞把苏景阳给慢慢的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容辞是想用催魂术令苏景阳说出真相。可他自觉满心烈火焚烧,在此事上实在难以保持稳定的心绪, 怕不小心出差错伤了苏景阳的身体,所以就强忍住狂乱的燥郁,将苏景阳给带回了容城,一回来就请巫师大人过来帮忙。
不过, 因为苏景阳现在身怀有孕, 身体防御比较脆弱, 为了保险起见, 他决定只问两个问题。
容辞低声道:“开始吧。”
巫师大人走到床前, 先是闭眼低低念了几句, 原本宁和的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形的涌动,巫师又睁开眼郑重其事的看向苏景阳,微微抬高了手,摇动了手里的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
苏景阳像是受到了什么控制一般,原本软绵绵的身体登时绷直了,如同醒着的时候那般自己坐住,只是眼睛仍旧是紧闭的。即便苏景阳能自己支撑了,容辞还是将他搂住。
容辞对巫师道,压低声音:“问他,孩子的生父是谁。”
巫师依言问了,嗓音很轻很缓,有种浓烈蛊惑的味道。
苏景阳无力的摇头,仿佛浑身都透着茫然,说话断断续续,却还是隐约有平日里说话的那种呛人的语调,“我,我他妈去哪知道是谁……”
容辞眉头紧锁。他竟然不知,竟然真的不知!怎么可能?
难不成那天晚上被明湛救回去之前在外面……遭遇了什么?容辞搭在他腰身上的五指死死的收紧,不,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苏景阳是不会要这个孩子的,肯定不是这样。容辞全身心都在抗拒这个猜测。
“继续问。”容辞冷峻的面容一半笼罩黑暗里,越发的显得冰冷渗人,“问他,来自哪里。”
容辞一直觉得苏景阳有点奇怪,一开始怀疑他是中了巫蛊之术被什么控制了,可是经检查过后又发现没有。现在如果能问清他来自何方,或许就有迹可循了。
巫师遵照吩咐问了,但怪异的是苏景阳反应跟刚才不一样,他嘴巴艰难的动了几动,小幅度的摇了摇头看上去想说却又说不出来,表情很难受的样子,额头上迅速沁满了冷汗,身在也开始战栗。
容辞察觉不对劲,忙喝道:“快把他叫醒!”
可是巫师还没来及摇铃,苏景阳神情痛苦的张嘴吐了口血,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容辞的怀中。
“景阳!”容辞大惊失色。
一直守在旁边护法的容华迅速跑到床边,跟巫师大人一起查探苏景阳的情况,发现他的脉搏平稳,应该没什么大碍。
容辞抱紧了怀里的人,他抬了抬眸,看向满脸凝重的巫师,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才问了不过两个问题,这种情况是前所未有。”巫师说到这里稍稍沉吟片刻,才又接着道:“还是待我回去大殿里查一查,再来向您细禀。”
容辞沉着脸挥挥手让他退下了,容华嘱咐侍卫去把大夫请过来,然后又重新将屋内的莲花烛台上的蜡烛全部点亮,原本昏黄的屋子里登时亮堂起来。
容辞拿布巾轻轻擦拭掉苏景阳唇边的血迹,把沾到血的衣服也给换掉,这才重新让他躺回去了,给他盖好了被子,容辞在床边坐下,面色稍有些冷郁。
本来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了,没想到,最后关头还是出了岔子。等大夫来看过说苏景阳实没什么大碍,容辞这才舒了一口气。
容华走过来,倚在床架边上抱臂疑惑的自语道:“巫师大人是容城近百年以来术法最高的巫师了,从没有失过手的,今天怎么回事啊?如果……如果不是巫师大人有问题的话,那么我觉得肯定还是景阳哪里跟别人不一样。”
容辞听闻她的话,深黑的眼瞳微微闪动间仿佛无声涌起万千变幻,他唇动了动,猛地回过头来,道:“你是说……”
容华噫了一声,才冲着容辞道:“我是说,我之前就怀疑过,景阳可能就是巫师大人所说的异星,你却总是在他的事上犯浑,死活不肯相信我的话。现在你瞧,用催魂术问景阳从哪来,他竟然说不出话来,反而还吐了口血。或许是因为有违天道,不能说,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