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爷爷,那他怎么不行医,只开杂货店呀?”
杨文修说:“他在行医,偶尔给熟人看看,邻居嘛。”
杨文修对先前的杨医生不满意,改吃刘爷爷开的药,输液打针,也都叫刘爷爷来。一来二去的,倒也相熟了。邻里间常借个东西,放个钥匙。中间杨文修有次半夜突发心肌梗塞,也是找的他来打吊瓶。
杨文修看得开,天天生病,身体稍稍好一些,仍要去茶馆消闲,没事人似的。
杨鑫很害怕这样的生活。
每日提心吊胆,总怕爷爷出事。杨文修半年内两次突发心肌梗塞,一不留神就出事,平常也是小病不断。杨鑫很希望爸妈能回家来,她一个人承担不了这样的压力。她几次在电话里,和罗红英沟通,但都没有结果。罗红英夫妻推三阻四,不愿意回来。别说让他们回来照顾杨文修了,就是过年,他们也不愿意回家来,嫌车费贵。他们已经有四五年没在家过年了,总是这个理由。
这个夏天,杨鑫以乡镇第一名的成绩升入初中。
开学第一天,她就被班级任命为学习委员,数学课代表,并且作为学生代表,发表国旗下讲话。她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牛仔裤,扎着高马尾,持着演讲稿,站在话筒前,第一次当众用普通话发声。
“各位老师、同学们。”
她看着台下的师生,目光寻找唐颂的身影。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她没有看到唐颂。
有点失望。
台下有一千多名师生。
虽然是新学校,一切都很陌生,但她习惯了在众人面前发言,展示自己的优秀,并不怯场。八百字的演讲稿,是她在头一天晚上写完的,内容差不多会背,基本不用看稿纸。她声音清透,普通话很标准,不像有的学生带地方口音。
发言结束后,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随着人流离开操场,杨鑫追上了她这学期的新班主任:“王老师,我刚才怎么没看到唐老师来呀?新学期大会,不是所有师生都要求到场的吗?”
“他呀?这种场合,他从来都不来参加。”
杨鑫好奇问:“为什么呀?”
“人家不想来呗。”
班主任说:“他才不来这种无聊的会。他是我们校长的宝贝,别说从来不开会了,人家连课都不上。初三差个数学老师,校长让他去顶一顶,他就是不去,校长都拿他没办法。平常开会也从来不到,换做别人都要记过,就他特殊。”
唐颂名为中学老师,其实很少能见到他。
他就代个音乐美术课,一周也没有几节课,没课的时候,基本不露面。学校任何大小活动,他都不参与。过了几天,杨鑫熟悉了环境,得知教室的宿舍在学生宿舍楼后的一幢小楼里,便悄悄去找他。
那是午饭时间,他掩着门,正在弹钢琴。
杨鑫敲了敲门:“唐老师。”
她羞涩又热情地面露微笑,双颊泛粉。
钢琴声戛然而止,唐颂过来拉开门,有些诧异,笑:“是你?你怎么来了。”
杨鑫紧张地绞手指:“你说过的,我需要帮助可以来找你。”
唐颂笑了:“你现在需要帮助吗?”
他示意她进门来,指着凳子:“坐吧。”然后把门往外大打开。
杨鑫留意到他这个举动,明白这是一个男女避嫌的信号,便低头假装不懂。唐颂问她:“要喝水吗?”给她倒了一杯水。
“有点烫。”
杨鑫其实找他没啥事,就只是想见他。
唐颂问:“开学了,老师同学还习惯吗?”
杨鑫点点头:“习惯。”
她抱着水杯:“唐老师,那天我在国旗下讲话,还以为能看到你呢。结果你没来。”
唐颂坐在她对面,莞尔一笑:“我那天去成都了,陪我父亲看病,没在学校。”
“哦。”
杨鑫有点欢喜:“我还以为你不来听我致辞呢,心里怪难受的。”
唐颂笑。
他关切道:“你爷爷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杨鑫说:“挺好的。”
“最近没有犯病吧?”
“最近没。”
“那就好。”
唐颂笑着说:“他那身体,我还担心呢。”
杨鑫告诉他:“唐老师,我之前写了一篇散文,投稿给了儿童文学,被选中了。”
唐颂替她高兴,说:“那挺不错。儿童文学是很知名的刊物了,经常刊载一些知名作家的作品。你才十二岁,很厉害啊。”
杨鑫有点脸红。特意跑来找他说这个事,就是想听他夸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