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鑫感觉挺纳闷的, 大个子家不是挺穷的吗?他一直是奶奶带, 爸爸妈妈都在外面打工的啊?原来人家早就回家了, 还盖起了小楼房呢。
“你家厕所在哪啊?”
“我带你去。”
大个子带她去了厕所:“就这。”
杨鑫拔开门栓,厕所就是普通农村的旱厕,不过收拾的挺干净。
上了厕所出来, 她跟着陈进南往工棚去转了转。只见棚子里堆满了成堆的木料、工具、机器,一青年男人正在锯木板,浑身脏兮兮的,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陈进南的爸爸。
杨鑫说:“陈叔叔好。”
陈叔叔:“快别在这,你们两个去屋里玩吧,这里全是灰,回屋里去,别把衣服弄脏了。”
陈进南拉着杨鑫袖子:“咱们进屋去吧。”
杨鑫说:“好。”
一个老奶奶,正在门前剥花生,杨鑫去跟她打招呼,老奶奶直不住点头说:“好,好。”颤颤巍巍的。
大个子说:“我奶奶眼睛不好,耳朵聋了,她听不见。咱们进屋玩,不用管她的。”
老奶奶说:“对,对,快进屋玩去吧。”
杨鑫惊讶说:“奶奶听得见你说话呢!”
“听不见。”
大个子说:“只要家里来人,她都是这一句。她听不见的。”
老奶奶仍在重复:“好,好,进屋玩去吧,要看电视桌上有遥控器。”
杨鑫心想:人年纪大了真可怜。
大个子带她进了屋子,让她坐在大沙发上,给她打开电视机。
大个子家的沙发、彩电,好像都是新买的。这些年,农民进城赚了钱,家里的条件改善了不少。杨鑫家里去年也买了个小彩电,二十一英寸,可以接收十多个频道。大个子家的电视还要大一点,二十五英寸,还有影碟机。
“你要不要看碟?”
杨鑫无所谓:“看吧。”
大个子拿另一个遥控器,给她打开影碟机,放了张碟片进去。又是《木乃伊》。
杨鑫说:“这个看过了。”
她坐在沙发上,大个子站在屋中间按遥控器:“那要不要看倩女幽魂?”
杨鑫说:“就看这个吧。”
大个子把遥控器给她,又从柜子里抱出来一堆碟,放在沙发上:“你想看啥自己挑,挑好了我给你放。”
杨鑫低头挑碟。
大个子也坐下,帮她挑:“这个怎么样?”
杨鑫发现大个子成熟了很多。
他不是那个会偷饭盒,偷乒乓球拍的傻大个子了。他成了个稳重的,黑乎乎的大个子。他翻碟子,杨鑫就看他的黑手。他说话,杨鑫就看他的黑脸。
真的是黑。
他挑了个杨鑫没看过的电影,放进机器盒子里。
“要不要喝水?”
杨鑫习惯性地不给人添麻烦:“不要。”
大个子给她拿了一盒酸奶。
“我要去帮我爸爸干活了。”
大个子说。
他拿起放在沙发边上的一件旧牛仔外套,穿在身上。他虽然黑,但是个子高,而且瘦,穿上牛仔衣还是很精神的。
杨鑫看了一会电影,这电影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总之难看,看的她想打瞌睡。
陈进南一直在工棚里,跟他爸爸刨木头,弹墨盒。奶奶在门口剥花生。她手里拿着遥控器,望着电视机,眼皮子越来越沉,终于忍不住松弛下去。她脱掉鞋子,弯腰蜷缩在沙发角落,想躺一会。
头刚挨着沙发,意识就很快消散了。
她睡得很熟。
兴许是太累了。
一直做梦,梦里又是爷爷死了,又是爸爸妈妈回来了。她精神游离在梦境和现实之间,一会又听见门外有猫儿在叫,又是鸟在叽叽叫,好像是小黑捉住了一鸟。老奶奶一直在自言自语。陈叔叔在工棚那边大声吆喝,陈进南一声声地答应。
她想醒,又醒不过来,想睡,又不能完全入梦。不知道何时,她忽然感觉背心凉嗖嗖的,心上一紧,面前仿佛有人。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大个子正蹲在沙发前,目光一动不动注视着她。
他离的很近,面孔距离她不到十公分。她能清楚地看见他脸上肌肉的形状和走向。他的嘴巴,眉骨、鼻梁、眼睫毛。他的长相耐得住细看,就是黑成这样,看起来依然不丑。他长得是张好人脸,眼睛看起来很干净,有种少年的青涩。
他看起来很大一个,挺成熟,其实心性还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