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瓷是大周贵族常用的一种瓷器,色泽莹白,晶莹剔透,极为珍贵。
此时王嬷嬷送来的这套茶具,正是素心瓷中的精品,每个角度都完美无缺。
王嬷嬷走了过来,屈膝行礼:“奴婢见过王爷、王妃、大公子!”
她是章王妃的奶娘,一生无儿无女,对章王妃忠心耿耿。章王妃不能见光的那些事都交给她去做。
章王妃起身,亲自端起一盏茶奉给了永亲王林昕,自己也取了一盏,含笑看向林玉润,态度傲慢:“这是皇帝表哥赏给我的太平猴魁,我记得你母亲就爱喝太平猴魁,你也爱喝,今日趁这个机会,你也尝尝真正的太平猴魁吧!”
林玉润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王嬷嬷走到林玉润面前,屈膝行礼,举高了托盘。
林玉润随手拿了托盘上剩下的那个茶盏,揭开碗盖看了看,笑了,声音清凌凌的,似带着一股春风:“这不是真正的太平猴魁。”
他看都不看章王妃瞬间变了的脸,吩咐张总管:“张喜雨,沏一壶真正的太平猴魁送上来。”
张喜雨答了声“是”,恭谨地退了下去。
章王妃见林玉润能够随意指使张喜雨这个承安帝身边的亲信大太监,心中又妒又恨,冷冷道:“我的太平猴魁是皇帝表哥亲赐的,怎么?你的太平猴魁比陛下的还好?”
她这话说的太刁钻,连永亲王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林玉润一脸稚气的笑:“七婶,皇伯父正是知道他的太平猴魁没我的好,这才都赏了人的!”
章王妃:“……阿沁,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诋毁陛下!”
永亲王打圆场道:“太平猴魁这种茶市面上很常见,可是太平县才多大,而产太平猴魁也就新明乡的那几个村子,而且最好的太平猴魁产地还得坐北朝南,高度适合,树木茂密,每日的日照不能超过两个时辰,还得是云雾缭绕的茶园,因此大部分人喝的都不是真的太平猴魁——阿沁说的也没错!”
林沁犹带稚气的脸上现出一抹讥诮来,一闪而过。
章王妃则拉着永亲王的手撒娇:“表哥!”
林沁的视线落在了永亲王和章王妃落在一起的手上,嘴角翘了起来,清澈的眼中浮出一抹笑意来:“七叔七婶好恩爱!”
永亲王看着林沁,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猛地甩开了章王妃。
方才林沁那个笑,实在是太像他娘了……
章王妃最不怕永亲王的冷淡,当即又拉住了永亲王的手:“表哥!”
正在这时,张总管用托盘端着茶盏进来了。
林玉润起身,态度恭谨,先端了一盏茶奉给了永亲王,又端了一盏茶奉给了章王妃,然后微微一笑:“七叔,七婶,请!”
章王妃端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她怕这茶中有毒!
林玉润看向永亲王,笑容温暖可爱,声音温柔:“七叔,这是张喜雨亲自沏的太平猴魁,您不尝尝么?”
章王妃心中慌乱,急急看了过去,发现张总管送来的居然是御用瓷器玉青瓷,当即道:“阿沁,你胆子好大啊,这可是僭越……”
永亲王不理章王妃,端起茶盏就要品尝,章王妃直接伸手夺过了永亲王的茶盏放在了一边,脸上堆着笑:“表哥,这茶热,烫着你可怎么办!”
她端起王嬷嬷送来的茶盏递了过去:“你先喝这盏吧!”
永亲王有点烦,眉头皱了起来,最后却不过,只得接过茶盏饮了一口,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品出是什么滋味。
林玉润看了眼前这幕剧,含笑道:“是啊,七婶的好茶怎么能浪费!”
他抬起下巴示意张总管:“张喜雨,王嬷嬷伺候七叔七婶辛苦了,把我这盏茶赏给王嬷嬷吧!”
张总管答了声“是”,端起林玉润手边小几上那盏素心瓷茶盏,笑眯眯走向王嬷嬷,口中道:“王嬷嬷,我们大帅体恤你,来,喝了吧!”
王嬷嬷脸色苍白,一步步后退,双手胡乱摆动:“不不不!张……张公公,不,张……张总管……这……这茶奴……奴婢怎么……怎么敢喝……”
她的牙齿咯咯作响,整个人颤抖着,一步步后退着。
张公公笑容温暖,声音温柔:“王嬷嬷,怎么,这可是永亲王妃的茶,你亲自沏的,你不喝么?”
见张喜雨如此嚣张,章王妃心中怒急,也不再顾忌张喜雨太监总管的身份了,当即起身大喝道:“张喜雨,你这是做什么?你别以为陛下宠信你,你就——”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睁睁看着张喜雨一手拽着王嬷嬷的发髻,一手端着素心瓷茶盏,把一盏茶都灌进了王嬷嬷嘴里。
张喜雨怕王嬷嬷吐出来,随手把空茶盏扔在了地上,手指闪电般捏住了王嬷嬷的鼻子。
空茶盏落在了厚厚的地毡上,几乎没有声音。
王嬷嬷把那盏茶一滴不剩,全咽了下去。
张喜雨还不肯放开她,口中道:“哟,王嬷嬷,这可是章王妃的赏赐,您可要记住啊!”
王嬷嬷浑身战栗着,软软倒在了地上。
张喜雨抬起靴子托起了王嬷嬷的脑袋,让她那张脸朝着永亲王和章王妃。
王嬷嬷的脸十分骇人,眼中、鼻中、口中、耳朵里都汩汩流出鲜血。
章王妃脂浓粉艳的脸变得苍白,那种苍白甚至透过脂粉显现了出来,她浑身都在发抖。
王嬷嬷是她的奶娘,陪她三十多年,什么都为她做,为她杀了那么多人,是她最亲近的人,如今,要眼睁睁死在她眼前么……
永亲王呆呆坐在那里。
有很多事情,他心里也猜测过,却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