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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关雎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他坐上了当天下午的飞机,去了美国一所学校报到。然后在安顿好一切之后,他回到了主世界,周围仍然是白茫茫一片。
在主世界的一分钟,等于那个世界的一年。
所以,他只需要在主世界待上八分钟,那个世界便已经白驹过隙,八年转瞬而逝。
谢关雎在主世界自己的床上躺了八分钟,有些无聊地抛着手中的铅球。这八分钟对他来说意外的漫长,因为他不知道八年后钟知会在哪里,在做什么。于是他忍不住叫502打开全息屏幕,注视着他离开后的那个世界。
屏幕里,是他离开后的第一天。
少年单肩挂着书包冲到学校去,平日平稳的脚步此刻有些仓促,或许是想早点见到那个人。他冲到教室时,天都还没有亮,外面树木都是黑绿一片的。少年放下书包,先将谢关雎桌子上的椅子拿下来,然后拿出纸张,将谢关雎的桌子擦得干干净净。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眸子发着亮,然后就一直靠着窗边坐下,扭过头去盯着校门口。
他等着那个人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好一如既往地盯着那个人,直到那个人走进教学楼,靠近他身边。
不过,从这一天开始,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
第一天,没来。
第二天,没来。
第三天,大雨倾盆,仍然没来。
……
第五天,少年在别人的口中,得知了那个人转学出国的消息。
白驹过隙,有些人日复一日地等待,在绝望中双眼猩红,所有的希望变为灰烬。
一晃就是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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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分钟后,谢关雎将铅球扔了,闭上眼睛准备回到那个世界。再度睁开眼睛时,周围景象猛然一变,他正坐在回国的飞机上。谢小飞在国外读了八年书,博士都被他老爸摁着头读完了,勉强拿了个博士学位。这时谢父的身体不太好,让谢小飞回去商量公司的事情。
头等舱内,谢关雎看了眼飞机外的白色云层,弯下腰去,从座位下把谢小飞的牛皮包拎起来,他将这包打开来。在隔层中,果然找到了那条银色的细链。
他在离开前,就把项链仔细放好了,因为一旦回来,这东西会让少年找到他的。
不过此时少年已经长大了——
谢关雎下了飞机,从地铁站出来,见地铁几个出口都有钟知的海报。海报上的年轻男人俊美非凡,从前右脸上那块胎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和左脸一样的俊美无俦,足以令所有屏幕外的少女疯狂。而那漆黑的眉眼一如八年前——对谢关雎来说,是八分钟前——只不过完全消失了当年的些许青涩,余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漠然。
而原定的轨迹一样,在谢小飞消失后,钟知高中毕业便消失在了a市,五年后再度归来时,已经成了娱乐圈的一枚新星。而凭借勾魂的外表,他迅速站稳了脚跟,事业风生水起,拥有了数不清的财富与数千万粉丝。在国内待了三年,他刚刚斩获最年轻视帝。
通道口的视频屏幕也在播放他的广告,其中他的几句访谈一闪而逝。
过来过往的人声嘈杂,谢关雎没太听清楚,不过有502重复给他听:【钟知说的是,站得高,就有可能被看见。】
而被谁看见?没有人知道。
第32章 半面妆10
谢关雎下了飞机后, 令人意外的是, 并没有人来接他。
这时他才得知, 家里的管家和保姆、园林艺术师等早就被辞退了。
他只能推着沉重的行李箱, 跟随人潮挤上自动扶梯, 走到候机室外面拦的士。由于是从国外归来,他和八年前很不一样, 短发变成背头,露出额头好看的美人尖, 并且头发被谢小飞染成了浅金色。耳朵上倒是没有打耳洞, 但是夹了一颗真钻。谢小飞在美国每天宅着打游戏, 于是皮肤异常苍白。
这让戴着墨镜的谢关雎看起来就像个重见阳光的吸血鬼,总之是非常惹眼, 一路上走到哪里,人群纷纷为他破成两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哪个明星。
比起当年穿着校服,漆黑短发的谢小飞, 可以说是大变样子了。
不过谢关雎的注意力没有放在这上面,他趁着等车的功夫,低着头飞快地刷新着手机上的新闻。短短八分钟没在, 这个世界简直天翻地覆。
他刷新的新闻主要是关于钟知的。
钟知在娱乐圈一炮而红之后,就无论在网络各个地方,都查不到他当年的背景。当年a市一中的那个“边缘人”少年钟知早不知何时销声匿迹,任凭谁也不会将他和眼前这个俊美无俦的男人联系到一起。而这的确是钟知能够做到的事情, 毕竟少年的手段在当年谢关雎就已经见识过。
现在的少年,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似乎早就将不堪的过去掩埋。
……
而这边,谢家则没有那么好的手腕,能够在八年内屹立不倒。
这几年全国经济萧条,谢家干的又是些泡沫经济,谢父太过执拗,脑子拗不过弯来,根本跟不上发展的浪潮,于是谢家在a市的声望一年比一年糟糕。近两年已经彻底式微,谢父手中的公司此时面临着资金链断裂的危机。这也正是谢父不得不把自己儿子叫回来的原因。
他老了,他撑不住了。
谢关雎回到家中,谢父仍然在当年的书房等他,但是这个中年男人再也不复当年的威严,两鬓已经霜白。
谢父咳嗽不停,按压着眼睛,道:“你还没回国之前,我就发了一些公司目前的资料给你,你有想过怎么帮公司度过这次危机吗?”
“我都看过了。”谢关雎看起来显然比当年成熟很多,他担忧地看着谢父,道:“爸,你这几天就休息好了,公司的事情交给我。再说,还有董事会里的刘叔帮我呢。”
谢父当然对自己这个顽劣的儿子无法放心,但是最近几天,他的血压开始压迫眼球,视力已经恶化到几乎看不清东西的程度了。医生半个月前就提醒他已经到了做手术的最后期限,只是谢小飞一直没有回来,他不得不强撑着罢了。
此时谢父也别无他法,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最好不要我失望……还有,你那个头发,晃得我刺眼睛,趁早给我染回来!不然去了公司怎么服众?”
谢关雎笑了笑,点点头。
谢父叮嘱道:“有困难和不懂的多问问刘叔,他和我是当年一起开创公司的,对公司倾注的心血不比我少,经验也比你丰富多了。”
谢关雎应道:“好的,我知道的,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