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刚才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吗?冯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太冲动了才……”贺若峰吓得心脏怦怦直跳,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他试图伸手去捉住冯北的胳膊,但是冯北眼神一直落在谢关雎脸上。
那种眼神,何时曾落在他身上过?贺若峰一下子就慌了,这种慌乱蔓延开来,令他嘴唇轻颤:“我刚才说得都是气话,不是真的,我怎么可能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来呢?我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么想过,你知道我一向口是心非的!”
冯北这才侧眸瞥了他一眼,同时甩开他的手,眼神冷淡了许多:“原来你也知道那些话很恶毒吗?”
贺若峰顿时语塞:“我……”
冯北看向他的神情十分漠然,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你救了我,我不便对你的所作所为发表什么意见,但是以后,请你不要随便在外面说我会和你结婚。之前对于你的造谣,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但是现在不行了。”
贺若峰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里开始蓄起水雾,拼命地摇着头:“为什么,你都说了我救了你了,你还这么对我?”
冯北视线重新落在谢关雎身上,眉头微微蹙起,十分难得地停顿了一下,说:“这个是我私人的事情,现在请你离开。”
贺若峰不敢置信地盯着冯北。在这之前,冯北虽然也从没喜欢过他,但一直对他彬彬有礼,十分绅士。因为他是冯北的救命恩人,冯北甚至给了他特权,允许他自由进出冯氏,并且和他签了一份合同,转给他百分之一的股份。他原本以为,只要冯北心里没有别人,那么他就迟早会进入冯氏——
可是现在,自从贺关昀从车祸中醒来后,所有原本在他掌控中的事情都偏离了轨道!
贺若峰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视线从谢关雎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掠过,眼中逐渐聚集起疯狂的妒意。他现在这样难堪,都是他这个好哥哥带来的,他会永远记住!
冯北不悦地道:“你还有话要说?”
贺若峰咬了咬牙,脸上依然是泫然欲泣的表情,再三看了冯北几眼,转身离开了。
走廊里迅速安静下来,只剩下谢关雎和冯北两个人。
502:【叮,攻略对象对贺若峰的好感度下降30,对你的好感度上升2。哇,谢哥,现在只剩你们两个人了,抓住机会赶紧表白,就能提高好感度了。】
谢关雎:【你错了。】
502:【?】
谢关雎:【现在怎么能表白呢,冯北是个喜欢征服的人,现在表白他之后的好感度会上升得很慢的。】
502:【那现在?】
谢关雎:【爱情三十六计之欲擒故纵。:)】
谢关雎站在那里,无力地靠在墙上,稍稍滑落下去。他的双眼失神,仿佛完全没有看见冯北,那里面曾经闪耀过的东西已经被击碎了,曾经的清澈变得有裂痕,再也无法愈合。他的生命里仿佛彻底枯萎了,变得麻木而迟缓。
冯北下意识地握住他的肩膀,支撑住他的身体,低声问:“你还好吗?”
谢关雎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是这眼神里却只有茫然和死气沉沉,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雾。他点了点头,仿佛是逃避一般,刻意离开了冯北的桎梏,退后了一步:“谢谢冯总关心。”
声音很低,有些掩饰不住的沙哑。
冯总?
冯北手指空荡荡,离开了谢关雎的体温后,他的大脑也随之空白了一秒。
他缩回手指,放回口袋里,蹙起眉,低头凝视着谢关雎。对方只是站在那里,眼睛里失去了所有光泽,也不再抬头看他,不再用那种充满炙热爱意的眼神痴痴望着他。好像这段时间里,对方逐渐将那份飞蛾扑火般的感情强行收了起来,捆在了尘封的箱子里一样,绝不轻易放出来。
说不上为什么,冯北心里疼了一秒。
他捏了捏拳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过了会儿,淡淡道:“我先送你回房间。”
谁知站在对面的青年惶恐地抬起头,眼神瑟缩,毫不犹豫地出言拒绝:“不必了!”
此时的谢关雎和从前简直判若两人,在车祸之前,他所有的目光都只放在冯北一人身上,所有的呼吸都只牵挂着冯北一个人。即便是出了车祸之后,得知冯北选择先救贺若峰,他也是将所有的刀子独自吞进喉咙里,依然用那样眷恋的眼神看着冯北。
但是现在,他的眼神怎么,好像有哪里发生了变化呢?
冯北蹙眉道:“你这是生我的气了,责怪我先救了他,是不是?”
“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谢关雎苦笑一下,这笑容却比哭还苦。他试图将颤抖的右手藏到身后去,但依然被冯北捕捉到了这个微妙的动作。
冯北心头一窒,一疼,便喉咙发紧,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清楚地记得贺关昀所有的眼神和表情。这段日子以来,这个人所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爱恋的、炙热的、渴望的、凄凉的、绝望的,全都落在他心头,缠绕在一起。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对贺关昀产生好感。但有些事情,有些感情,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他有几次站在贺关昀的病房外,并没有推门进去,从外面看着贺关昀。看久了就忍不住把视线放在他脸上,就发现贺关昀原来是长得非常俊美的,并不比那些电视上的明星差。他脸色本就苍白,在阳光的照耀下,总是被圈了一层朦胧的雾气,眉眼既温和又线条好看。尤其是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就连走廊上那些护士,都一直悄悄议论,说贺家大少比贺家二少长得好看得多。
开始他认为是自己的愧疚心理作祟,太过于关注贺关昀,才会让那些鸡毛蒜皮的护士八卦落入自己耳中。可是后来,他发现自己居然忍不住去听别人对贺关昀的评价,忍不住多听几句。
他因此认为自己是工作量不够大,才会分神去关注这些无聊的事情。
可是事实证明,近来他拼命往自己身上压工作,却还是忍不住,吩咐助理多准备了一张宴会的入场券。结束完会议后,便忍不住赶了过来。
“那,冯总,您自便,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谢关雎没什么力气的声音打断了冯北的思绪。他说完便转过了身,竟然丝毫不拖泥带水,甚至没有多看冯北一眼。
“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冯北紧紧盯着谢关雎的脸,视线落在他那干涸发裂的嘴唇上,或许是长时间没有喝水,所以嘴唇快要发裂了。谢关雎将右手放在口袋里,像是藏什么丑陋的东西一样藏了起来。
“下次吧,我很累了。”谢关雎背对着冯北,疲倦的脚步没有停下来,缓缓地朝着走廊另外一头自己的房间走过去。他放在口袋里的右手再次试图用力,却仍然没有太多的知觉。或许在不久之后,通过复健,能够让右手恢复正常生活。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不能画画之后,对他而言,便是再也没有正常生活了……
他如今这样,可真像一个自怨自艾的残疾人啊。
这样子的他,失去了最为热爱的东西,以后的日子注定会过得如同一潭死水。还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冯北呢?
他没有资格了啊。
谢关雎苦笑一下,在经过走廊拐角时,嘴角的这抹无比痛楚的苦笑,如同一根刺扎入了冯北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