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的各种标准本来就是在大环境的框框下自我生成的,因此,即使理论上青青并不觉得这里的姑娘们有什么特别,却也莫名感受到一股靡靡之气扑面而来,不由得面红耳赤。
青青暗自嗤笑一声。
真是演戏演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末世里,自己什么阵仗没见过,就是现在,身为一个老皇帝的宠妃,私底下的言行,怕是要让这些风尘女子都汗颜呢,有什么好气血上涌的?
系统君却道:“相信我,你绝对不是不好意思了——身为一个全身都是名器的,某种生活并不够丰富的老女人,你明明是欲-情萌动啊~~”
青青黑线,用精神力凝结了一坨热乎乎的、硕大的,冰淇淋的上半部分,糊到系统君的谈话框上。
忘尘楼有两层,一楼是大厅,除了圆形舞台每日都有各色表演,并无他物,显得十分宽敞。这也是方便揽三搂,又喝得烂醉如泥偏偏倒倒的客人们走动,免得挨挨碰碰下起了争执。
二楼三面是里站满了各色女子,各显神通对刚刚踏进忘尘楼的客人卖弄风情。若是一进来就被迷了眼,怕是会被当成愣头青、肥羊,狠狠宰一顿呢。木质栏杆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绸带、灯笼、如意结、鸳鸯帕等物,很有些绮丽情致。
上了二楼,自然是个个单间儿,吃酒听曲儿都使得,便是要直入主题,也是无人打扰的。
毕竟是花楼里的魁首,那种一般楼子里的“大通铺”却是没有的。
最后,就是忘尘楼能够做到京城魁首的地方了,后院。
后院是四位花主的地盘儿,一般人是不让进的。
这四位“牡丹”、“杜鹃”、“芍药”、“山茶”花主,并不是固定的某个人,而是从忘尘楼新老板接手后,就定下的四个楼中头牌的名头。听说是每年都要由客人们选一次的,难得有连任的。
这既然是头牌,即便是一双玉臂千人枕的青楼女子,也是自有身价和脾气的。忘尘楼的四位花主却和别家的花魁不同,并不是统统一个性子,往往各有自己的规矩。
比如,浅语姑娘就只爱才子,没三两下本事,那是不可能见得着佳人面的。却也有牡丹花主,唤作“真真”的,就只看银子,别的一概不论。
而,这位浅语姑娘,便是最近两年的山茶花主,自言取自“几多轻敛态”一句。
黄大人既然摸得准章和帝的脉门,自然自己也是个中好手,与此间主人也是熟人。
忘尘楼的老鸨和别家不同,并不会随便来个客人都殷勤以待,多半是不会搭理的。但是听下人说黄大人来了,也是立刻前来迎接的。
这时,章和帝才终于想起自己是带着“心爱的女人”一起来的,连忙将青青护到身边,注意到程元珍一直用心将青青和众人隔离开,章和帝心里赞赏——不愧是朕的心腹,即便私下里不对付,也总会做到自己该做的事情。又见之前在宫里还跃跃欲试的小女人,现在脸色忽红忽白,眼中不时闪过惊惶,心里知觉又是好笑,又是怜爱。
一个老男人护着一个清秀少年,虽然有些伤眼睛,但是大汤本来就男风盛行,当家老爷总有几个乖巧娈童,风流公子身边也多半有两个清秀小厮,名士才子间也常常抵足而眠。若是身份相当,再有趣事或者诗文流传,还能说是雅事一桩呢。只是那身份不相当的,自然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玩意儿,带来花楼玩乐,也不算稀奇。
只,黄大人见章和帝维护那小太监的样子,暗自吸了口冷气,心里却又忍不住打起算盘——自玉德妃进宫,这宫里的女人基本就成了摆设,任下面的人如何费尽心思手段收罗美女,也只是“郎心如铁,为之奈何”。
却原来,吾等都是走错了道儿啊……
远远见过玉德妃一面的黄大人心里点头——也是,女人方面,一个玉德妃就已经赛过天下的女人,倒是男人……
章和帝没注意到自己臣子的花花肠子,以至于后来收到好几位“别具特色”的美人,这里就不提了。忘尘楼的老板和其他成了气候的花楼有些不同,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势力,只是一个前花魁,现老鸨罢了。
想想,就像是现代社会的歌舞厅、洗脚城,哪个背后没有黑白两道的大势力保驾护航?毕竟,人的天性,对付米粮布匹之类的店面,自然基本是用正当商业手段,但是对那些来钱又轻松又快速,带有几分黑色、灰色的行当,总是下意识地采用些过激手段来“分蛋糕”了。
一个背后没有势力支持的老女人,竟然能在寸土寸金、遍地权贵的京城,经营一家顶级花楼,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章和帝和曲青青都略带好奇地看向款款走来的老鸨。
和他们印象中完全不一样,这位老鸨大概四十岁上下,穿着保守雅致,行动间更是端庄有方,言语也温和矜持,和大家贵妇人一般无二。与一般举止轻浮、浓妆艳抹的老鸨截然不同。
她也并不先讨好明显比黄大人更位高权重的章和帝,而是对众人略略一福,就只看着黄大人,道:“黄大人今儿带了朋友来,可有什么规矩讲究,先说明白了。奴家名下的这些姑娘,都是苦命人儿。若是有什么冒犯了,还请诸位多担待些。”
说完又是一福。
青青暗自点头。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忘尘楼是个副本哦
第九十九章 男人啊男人
“琼姑姑,这位是一等忠勇伯,你称伯爷就好。”
老鸨什么没经过?
这样大的年纪,偏偏是第一次到忘尘楼来——即便是哪个花楼的死忠,哪怕只是好奇,甚至只是打探情报,总也会去几次别的楼子吧?特别是,京城三大魁首的,忘尘楼。如此,这位贵客,不是暴发户,就是身居高位,家里规矩极严,被新结交的猪朋狗友哄骗来的。
至于说黄大人连姓名都没介绍,那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男人嘛,明明自己见着荤腥就走不动路,偏要作出清高端方的样子,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她们这样的人,谁稀罕!
老鸨神色不变,温和地笑着说:“黄大人也不是生人了,便不用奴家多嘴多舌——您只管吩咐,只要不坏了规矩,怎么高兴怎么玩儿!伯爷是贵客,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说,忘尘楼一定全力以赴,现下先到雅居稍待如何?”说着,这位琼姑姑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一行人往后院领去。
黄大人也不谦虚,直接道:“我和伯爷都不是那起子没见过世面的,到忘尘楼,自然要尝尝特色菜。现在酉时未尽,想来四位花主都还没定下今日的南北惜花人吧?”
琼姑姑笑了笑,道:“黄大人是行家,忘尘楼的花主们,都是申时开始‘验心’,即,看看客人们哪个更有诚心,戌时末刻才定下入幕之宾。今年的四位花主,格外淘气些,若有冲撞处,还望贵客不要和小女子计较。”
这样的安排自然是合情合理的。
花楼一般最热闹的时候,就是酉时到戌时这一时段,二更(戌时刚过,亥时初至)梆子一响,便是宵禁,没几分本事的,谁还敢在街面上行走?哪怕不被收监、打板子,那些小官小吏的胃口也是不小的,平白出一场血,何苦来?忘尘楼又不是客栈,不可能留了所有客人夜宿。
所以,该回家的也就回家,该出堂子的姑娘也坐上轿子走了,深夜的糜烂时光,不是属于普通民众的。
虽然四大花主身为忘尘楼的台柱,面向的自然是“高端人群”,不肯能任谁都能见上一面。可是,再怎么清高,也不过是风中花柳,看似美丽,却是无根浮萍,随时可能被碾落成泥。要撑起自己的架子,除了高端客户的认同,也需要大量普通群众的捧场。
更何况,风尘楼每日的花主选客,当真是最具特色和人气的保留节目,是楼里的招牌。
定在这个时间段,也是展现实力,吸引顾客的意思。
不一会儿,众人就到了一处清雅舒适的厅房,章和帝在主位炕上坐了,青青、程元珍侍立两侧,黄大人也得了恩准,在下首跪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