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拿住的,让钱氏装的像个开明妇人一样?春花站在门边目送周清贞出去,心里好奇,既然这么容易怎么不早些打发?
到了下午周清贞回来,春花想问却被周清贞压着泡药浴:“姐姐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终归不是什么大事。乖,闭上眼睛。”
……春花闭上眼睛老老实实坐在浴桶里,周清贞在一边看着桶底的炭火。这药浴泡起来很麻烦,必须保持保持氤氲雾气不断,水温略烫手,每三日一次静心泡半个时辰。
周清贞不放心别人,每次都是自己陪着春花安安静静的泡。轻轻放两块木炭进去,周清贞坐在浴通边的矮凳上,看氤氲雾气里的姐姐。
春花闭着眼头向后靠在浴通边上,飘飘渺渺的水汽里一张素白脸眉眼清丽。周清贞痴痴的看着,在他眼里春花便是误落人间的仙女,什么样的笔触也描画不出春花的美。
可惜这么美这么好的姐姐却落下病根,周清贞心里悲凉又疼痛,这都是他的错,姐姐为他吃过太多苦,受过太多难。
“阿贞,差不多了吧。”春花迷迷糊糊差点睡着。
周清贞转头去看桌上线香,再回头眉目温柔:“差一点点姐姐再忍会儿。”
“好”春花笑眯眯的应着,忽然‘哗啦啦’一阵水声挪到桶沿“不许胡思乱想知道不?”
“嗯”
“有难过的事儿都要跟姐姐说,知道不?”
周清贞正欲搭话屋外传来麦子的声音:“夫人,门外有自称王青妹的民妇,领着一个三岁多的小丫头求见,说是夫人的故人。”
王青妹?春花一瞬间想起樊县女牢那个圆脸女孩,四五年不见她怎么找来了?春花扬声:“让她到花厅等着我这就来。”
“春花姐姐多年不见,妹妹给你请安。”王青妹领着女儿招儿,局促不安站在花团锦绣的屋里,瞅见春花过来,连忙屈膝。
周清贞眼神一暗脚步不停,扶着想要停下搭话的春花走到上首坐下:“夫人贵为命妇,你还需依礼相见。”
清润的男声悦耳动听让王青妹惊讶抬头,入目一个眉目清隽温润如玉的年轻男子,这样好看温和的男子,看的王青妹眼睛一亮:“这是姐夫吧?”
春花微微皱眉,周清贞撩袍在另一边坐下语气淡然:“这位妇人,攀附官亲是要挨板子的。”
王青妹听的泫然欲泣,转向春花:“姐姐……”
“青妹,我从没说过要收你做妹妹,你还是称呼我一声夫人。”
王青妹的情形看起来有些可怜,衣衫褴褛也罢了,主要是原来的一张圆脸竟然瘦成窄的,颧骨薄薄露出来。可春花从来不是什么烂好人,帮人也要看被帮的人值不值。
“……夫人”王青妹蹲身规矩行礼。
“起来吧,你来找我什么事?”
原来王青妹的丈夫给人盖房子时,不慎从梁上掉下来摔断腰,苦熬两年欠了一屁股债去了。
“家里屋子田地都被人拿去抵债,不够他们还要把我和招儿,卖到那见不得人得地方……妹……”王青妹坐在下首揽住女儿,抹抹泪一边哽咽一边改口“我实在没有能立脚的地方,才来投奔姐……夫人,不求别的能留在府上做个粗使婆子,有我和招儿一口吃的住的就行。”
王青妹悲从心来她的命为啥这么苦,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滚拉着女儿给春花跪下:“招儿给夫人跪下,夫人是娘的恩人,求夫人再帮咱们一把。”
小小的招儿怯生生磕头:“求夫人可怜可怜。”
那么点点大的人儿,说是三岁多瘦的一把骨头,看着远没有怡儿壮实,春花可以不同情大人,却没法不怜悯孩子。
“既然走投无路又是夫人故人,就到田庄上去帮忙吧,那里有吃有住还有月例。”周清贞温和开口挡住春花,自己吩咐:“麦子,让如意派人把这一对母子送到赵树田那里,随便找点活干就行。”
“是”麦子欠身,然后对跪在地上的王青妹开口:“王嫂子,请。”
“姐……夫人?”王青妹犹豫的起来看向春花。
“去吧,那里是乡下没多少是非,好好带孩子。”
王青妹领着招儿千恩万谢的走了,春花感叹:“她变了好多,瘦的都快认不出来。”
周清贞拉起春花的手回正屋:“这个女子有攀附之心,姐姐还是远着些好。”
“其实青妹挺可怜的,为一个畜生后爹进女牢,为她娘卖身挣钱,好不容易安家落户生儿育女,男人却死了。”
周清贞淡淡笑笑,牵着春花的手上台阶跨门槛:“姐姐总是心善,这女子求见都知道报一声夫人,见面却称呼姐姐,明显有心攀附,暗含贪念。”
“算了,一口饭而已,人家也不白吃咱们的。”好歹没走回老路,春花觉得王青妹还算有点志气。一个小小的插曲,春花并不放在心上,又问起钱氏到底得了什么好处。
“你没看见她那‘贤惠’样”春花夸张的一哆嗦“弄得我浑身不自在,自说自话一通,喜洋洋带风来带风去。”
姐姐这样活泼,周清贞眉眼都是温和笑意。他蹲下身帮春花去掉鞋子、扶她躺下,然后自己也挨着躺下,在春花额上亲一下,才开口:“老太爷这些年攒了三千多银子,我拿出一千五以五弟的名头在京外买下一座一百多亩的田庄,房契地契都给她了。”
幸亏周怀婴悭吝每次出门带银子不多,也幸亏人家是要给他设套,所以没有让他狠输,这笔私房钱才算得以保存。
“哦……”春花明白的点头,这可比钱氏当年的嫁妆值钱。春花翻身半趴到周清贞身上“你搜了老爷子体己,他有没有气死?”
美丽的丹凤眼亮晶晶,姐姐这要看热闹的样子……这样精神这样可爱,周清贞忍不住扶着春花抬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躺好:“没气死,不过差点气疯。”
“那他骂你没?”
想起周怀婴在床上拖着身子,破口大骂状若疯狂却毫无办法的样子,周清贞淡淡一笑:“钱氏最喜欢揣摩上位的心思。”
“啊?”
周清贞抬手摸摸春花的脸庞:“她让婆子把周怀婴捆了,堵着嘴塞到马车里。”
这可真是得势就把人往死里踩,周怀婴以后在钱氏手下日子怕是不那么舒服。春花倒不同情周怀婴,他活该。只是这钱氏真够小人,春花意兴阑珊的从周清贞胸口下来:“阿贞,以后让怡儿别去紫槐院玩,三姑娘是钱氏一手带大,我怕她带坏怡儿。”
“让怡儿去吧,那里有先生看着,再说四姑娘也住在那里,让怡儿从小多接触人,让她慢慢学会分辨真假美丑。”
“四姑娘,周玉娇?”
“嗯,上次礼郡王找人来闹事,周玉娇还算有点良心担当,过来看过一眼,截住回来的怡儿带去紫槐院玩算是帮了点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