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见面礼闹得乱七八糟,献媚的献媚,不知所谓的继续不知所谓,哭闹的哭闹,坐在一边的周清远只觉得尴尬,似乎二房这样不堪是他造成的一样。还是周清嗣傻傻的说‘饿’一大家子才摆桌吃饭。便是吃饭也不痛快,周怀婴觉得自己受到轻慢,孙氏眼泪汪汪偏偏憋着,不停往外瞟,周长安,周玉娇讨好的轮番布菜。
春花有心让她们停下,又多少能猜出她们讨好的小心思,到底不过孩子,春花只能自己忍着。才第一天春花就想揍人,周清贞看的心疼在桌下悄悄握住春花手,对她温温一笑。
手上的温度和那宽慰的笑容,让春花心里仿佛被春风拂过,变得轻松温暖。为了阿贞这些都值得,只是真的要赶紧分开过,这一屋子的小心思实在让人头疼。
晚上周长安开心的套上手镯叮叮当当摇晃:“娘,你看多漂亮纯金的。”
钱氏手里摩挲着金牌舒了口气:“娘没说错吧,她指头缝里漏一点你这辈子吃穿不愁,记得多巴结讨好黏的紧些。”
“放心吧,娘。”周长安喜滋滋的举着手腕看镯子。
正屋里周清贞神色难的严肃,再一次确定:“姐姐真要把这两样东西给大哥?”
“嗯”春花肯定的点头。
第84章 分别
春花拉起周清贞的手:“他们总觉得周府为你损失几万银子, 觉得你对不起他们,咱们拿这个还他,以后和他们再无瓜葛。”
“阿贞,姐姐要你永远都能挺起腰杆,让别人没说嘴的地方。”春花看着周清贞,她的眼睛在暗黄烛光里熠熠明亮坚定不移。
“姐姐……”一声深情从心而发, 周清贞抽出手把春花揽进怀里“姐姐……”
二进院子西厢,周清远看到春花夫妻带来的东西大惊失色:“这是御赐之物?!”
御赐之物在京城王公大臣家并不少见,可周清贞带来的依然极其罕见,一件是天丰帝亲书横幅:浩然正气。这是赐给春花的,落款不仅有年月日皇帝姓名,还有八个红印篆字‘受命于天, 暨寿永昌’。
周清远小心翼翼的用食指虚描那红印篆字, 这是国之重宝玉玺的印记,周家如果能够供奉这四个字,可保周府世代子孙平安无忧。
春花脊背挺直:“旁边的瓜瓞绵绵是皇后娘娘所赐。”
桌上另有一件长约尺半, 高约七八寸翡翠玉雕, 顶级玉石细腻光滑色泽饱满。原玉有深绿浅绿翡黄三色, 经能工巧琢雕成舒展枝叶和各色瓜果,即便是黯淡的烛光下也闪着盈盈光辉,一眼就知道不是凡品。
周清远就算见过好玉, 也没见过这么好的。如果说天丰帝的墨宝可以保周府时代平安, 那么皇后所赐的玉雕能换一场大富贵。
“这是娘娘见我有孕, 特意赐下保平安的。”春花说完抿紧嘴唇看向周清远。
周清远知道这些东西他不该拿, 这都是赐给春花的不是给周清贞的。可他实在舍不得镇宅墨宝‘浩然正气’四个字,这样的褒奖留给周府,就算周府在无人出仕,樊县也没人敢欺上门。
最终周清远退回玉雕:“既然是娘娘赐给三弟妹保平安的,弟妹留着安胎就好,万岁的墨宝为兄厚着脸皮收下。”
春花神色郑重把玉雕推过去:“这两样东西是我买阿贞的。”
”什么?”周清远觉得自己听错了。
周清贞嘴角含笑悄悄往春花身边贴近,以后他就是姐姐的,低头看着春花,满目柔情眼里只有她。春花抬头对周清贞安抚笑笑握住他的手,周清贞温和顺从任春花随意握住他。
转头面对周清远春花神色再次变得郑重:“你们周府从来不把阿贞当回事随意买卖,今天我买了,比罗府开的价更高也不用你们陪送什么,从今往后阿贞和你们再无瓜葛,我和阿贞死后也不会再回周氏墓地。”
虽然不会明说,但感情上讲周清贞从今往后和周府再没关系,春花用两件无价之宝,换周清贞一身轻松自在。
春花和周清贞走了,周清远说不上什么滋味坐到桌旁,这两样东西带给好处比罗府的富贵更好,实在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周清远枯坐一会,端起春花根本没动的茶盏细细描画,以前还可以在心里觊觎喜欢,以后只能仰望了。
周清贞小心的扶春花回屋,帮她脱去厚重披风打水洗手洗脚,然后再脱去棉褙子。终于轻松了,春花舒口气穿着夹衣夹裙钻进被窝:“炕上很热乎,阿贞快来。”
“这就来”周清贞快手快脚收拾好自己,钻进被子揽住春花,挨到春花鼓起的肚子,觉得惋惜“有陛下‘浩然正气’四个字能保周府世代平安,姐姐何必把瓜瓞绵绵给他们。”瓜瓞绵绵是祝颂子孙昌盛的,这时候周清贞只希望能寓意春花平安生产。
春花在周清贞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头依在他肩窝:“不是说所有赏赐里,皇后赐的那件最值钱?”
周清贞没说话,只是抬手顺了顺春花乌黑的发丝,轻轻低嗅发间暖香。要说最值钱还是天丰帝的墨宝最值钱,能保子孙世代平安,那是多少银钱都买不到的。
春花自顾自的说下去:“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是你的性子姐姐还不知道,姐知道你心底最深处也自责……”
周清贞静静地听着眉目浅谈,对春花的话不予置评。
“真有一日周府落败,那玉雕也值几万银子,算是还了罗府吞的聘礼。”
“既然这样姐姐又何必把万岁赐的横幅给他,皇帝墨宝极少赐给臣下,更何况是‘浩然正气’四个字,这褒奖是天大的荣耀。”
春花从温暖的被子里伸出胳膊,抬头抚上周清贞脸庞:“那是替你给先老太爷尽孝,光宗耀祖,阿贞以后你再也不用觉得自己亏欠周府什么,不管是人情还是钱财,姐姐都替你绰绰有余的还了。”
“姐姐的阿贞只管坦坦荡荡做人就好。”春花语气十分自豪。她的阿贞那么聪明温善,就该有最好的日子,怎么能在心里存下介荠。
周清贞默默的拉下春花的手放在胸口,然后低头把脸藏在春花颈窝,只要有姐姐他就有温暖的保护明媚的色彩。
第二天一大早,周清远带着樊县的仆役起身离开,冰雪路还好走一点,要是耽误几天赶上消雪路才难走。
周清远带着一帮人走了,春花才发现二房基本没什么顶事的下人。两个老嬷嬷一个伺候钱氏母子三人,一个伺候孙氏母子,还有一个是周怀婴的常随四喜。
老太爷还真是会过日子,春花感慨,能卖的都卖了还省下一笔月银……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反正夫人府还缺下人,春花叫来牙婆采买雇佣一批下人。给钱氏雇了一个年轻妇人伺候,给两位姑娘各买了一个年岁相当的小丫头,给周清嗣周清恭各买年纪相当的小厮。又给怡儿雇了一个端庄体面的妇人做奶娘,过些日子她要生产顾不上怡儿,到时候再把香儿拨过去就能放心。另外给夫人府,添了些粗使下人,灶上厨娘护院家丁等。
论起来春花配的这些下人,比周府规格差远了。在周府钱氏最少该有两个大丫鬟,四个小丫头,两个粗使嬷嬷。至于小姐不论嫡庶一律一个大丫头一个奶娘,要是分院住还需再配两个小丫头两个粗使嬷嬷。
满院子妇人还没有不满,周怀婴先找到书房的周清贞:“就配这么几个下人,周府体面何在?你那媳妇到底是丫头出身一昧抠索,将你三品大员脸面至于何地?”
周清贞面色温和,不急不缓从书桌后起身:“父亲一路来京应该听过儿子进过刑部大牢。”周清贞一边说一边伸手请周怀婴坐下。
“别人不知道父亲心里该是最清楚,姐姐为我挨过打受过伤,为给我挣束脩挖了七年毒虫药草,为我做过三年大牢。”
这些事周怀婴当然清楚,可这有什么,春花一个乡下野丫头,如今贵为一品夫人,不都是自己儿子挣来的,还有什么不知足?
周怀婴不在意的坐下,周清贞勾起嘴角撩袍在另一边坐下:“姐姐于我恩比天高,儿子不能听任何人说她不是,否则就是圣上面前儿子也会动手抽人。”
这是警告自己他敢犯上,好大的胆子,孽子!周怀婴正欲发怒,却听到周清贞继续和缓的说道:“这世上除了姐姐儿子也没什么可在意的,这官当不当都无所谓。要是父亲说了什么儿子不喜欢听的话,让儿子犯下大错,丢官倒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