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从椅子上起来走到春花身边,拉着她的手温言相劝:“清远容颜清朗性子沉稳,阿莹性子宽和……”
春花心里撇嘴,说亲还要带上媳妇儿算怎么回事。也许在满府丫头的眼里,这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惜她不愿意。
春花弯起嘴角,从大夫人手里抽出手后退几步:“大少爷自然是年轻才俊,只是奴婢不愿意与人为妾,多谢夫人美意,奴婢娘已经在张罗奴婢婚事。”
说完春花不想再多做纠缠,干脆又福了福:“少爷一个人在小院里,奴婢不放心先回去了。”
春花毫不留恋的走了,黄氏看着她的背影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惆怅。周清远落寞的从套间里走出来,跟她娘一起看春花的背影。
黄氏看着长子眉宇间的失落,安慰他:“总是没缘分,以后娘照着春花那样的再给你找一个。”
春花是三弟的大丫头按理他不该肖想,而且他也知道春花不会愿意,所以一直压在心里,想着过几年自然就淡了,或者一辈子记着那道影子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被他娘强逼出来,周清远强如磐石的心开始不可遏制的跳动:她是三弟的大丫头没错,可她是活契,契满之后和三弟和周府没有任何关系。
再说自己其实条件不差,也许就成了呢……那样欢快明亮的性子,只要想起来就让人会心微笑。
没说出来的心思说出来后再无法压制,尤其她说她娘正在给她张罗婆家,这一瞬间多年的教养被抛到一边,周清远做了破格的事情。
他提起袍脚大步跑着,在花园一棵高大的芙蓉树下追到春花,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芙蓉树正是花季,碧绿的树叶间浮着云朵般,团团粉红。
春花吃了一惊下意识用力甩开,回过身发现是周清远,顿了一下后退几步,规矩的福身:“大少爷万福。”
“春花……”伊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周清远四平八稳的心脏忍不住跳跃“我……我……”喜欢你,可惜这句话没法说出口,周府长子的身份不允许他孟浪。
压住心跳周清远尽量平和的开口。
“我脾气很好不会无缘无故发怒……”垂在袖里的手,捏紧放松、捏紧放松“你是好人家姑娘,让你没名没分跟着我不合适……”
春花垂着眼看不出喜怒,她想她果然长了,竟然能客气的等人把话说完,当然这也出于她对周清远人品的敬重。
“我……你要愿意,我可以让人上门正式商量纳你的事情。”这是他能表示的最大诚意。
春花抬起眼睛看着周清远笑笑:“奴婢不愿意,这事就到这此为止。奴婢正是说亲的时候,不想传出什么和府里少爷不清不楚的事情。”
“……”周清远刚还在偷跳的心沉到谷底,心情就想此时暮霭沉沉的天空。他慢慢的捏起酸软的拳头,在袖里微微颤抖,脸上一点一点挤出标准客气的笑容。
“是我冒昧了。”
春花舒出一口气,真心地笑了:“大少爷人很好,只是奴婢不愿意为妾罢了。”
你开心就好,周清远心里酸涩,面带微笑点点头:“这件事不会再有别人知道。”
浓重的暮色里高大的芙蓉树下,少女客气屈膝青年微微颔首,起身后少女错身而过,只留给青年一缕清风。
一朵芙蓉花悠悠落下被青年接在手心,绒绒粉粉恰似少女令人心醉的面颊。青年出神凝视了一会,手掌倾斜,那朵娇艳的芙蓉花悠悠飘落,飞向自己的归宿。
夜色渐起芙蓉树下再没有一个人影,徒留下一树幽香静静矗立。
百合从不远处的八角亭转出来若有所思,难怪大少爷一直不肯收金桔,原来另有所爱。接着百合又恍然大悟,怪道夫人把人都遣出来,想必就是叫、春花去说这件事儿。
听口气不想让人知道,百合思量不跟金桔说,自己是和金桔十年的姐妹。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吗?金桔一腔情谊全在大少爷身上,苦等这么多年都快二十一了。
跟金桔说……百合苦笑一下,说了又有什么用?大少爷不喜欢,说了不过是徒增羞辱。
春花回到小院的时候,夜幕已经笼罩大地,周清贞等她回来关上院门才一起到东屋。
桌上有倒好的温茶春花随手端起来喝,周清贞则不紧不慢的挂棉褥子,关门点蜡烛,然后铺开书本笔墨准备用功。
“你知道大夫人叫我做什么?”春花略带神秘的眨眼。
“做什么?”周清贞一边随口问,一边淡定的给砚台里加了几滴水,拿起墨条扶着袖子慢慢研墨。
“大夫人竟然想让我做大少爷的姨娘!”春花满脸稀奇惊讶,更稀奇的是大少爷竟然也有这样的念头,奇怪。
好吧春花虽然过了十五岁的生日,但其实徒有其表还没开窍,她是不会觉得大少爷喜欢她,如果有人告诉她周清远喜欢她,她大概会瞪大眼睛说‘怎么可能?’
这傻丫头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整天说婚嫁不觉得羞涩,就是因为还没动过心,婚嫁与她而言,就是换个地方过日子。
周清贞研墨的手一顿,心里活络起来:要是姐姐给大哥做姨娘,就可以永远留在周府,那自己不就可以每天见到姐姐!
好吧这个更傻。
十三岁生日才过两个月的周清贞,说出了这辈子最丢人最后悔,恨不得能吞回去的话:“姐姐不是说喜欢稳重宽厚的吗,我大哥绝对稳重宽厚,他去年也过了县试……”婶婶不是喜欢读书人吗?
“姐姐不若就跟我大哥,他挺好的。”
第38章 嫁娶
‘啪’春花把杯子顿到桌上, 一把拧住周清贞的耳朵:“你姐我看着是会做姨娘的人吗?”
娘的,对着大夫人和周清远还需要客气尊重,对着自家弟弟就完全没必要,忍了一下午的火气,这会儿全让周清贞撞上了。
两个人相依为命五年,周清贞还是第一次被姐姐拧耳朵, 心里不知怎么有点小小的窃喜。他就着春花那一点力道侧着身子靠近。
“姐姐,你是第一个拧我耳朵的人。”老老实实的声音。
“怎么,你的耳朵娇贵还不敢拧?”
“……姐姐想拧自然能拧。”
周清贞悄悄的红了脸颊,姐姐身上有股幽幽的暖香,以前都没发现,可他下意识觉得这话不能说, 只是偷偷多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