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她们家跟回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利索的换了鞋子,脸上堆的笑,跟朵野菊花似的灿烂的盛开着,进门就跟拜年似的给苏妈打招呼:“伯母最近气色越来越好了,真是身体健康,青春永驻啊!”
苏妈把碘伏轻轻的往裂开的口子里涂,苏瑶疼得脸都扭曲了,陆霖见状,大踏步走过来,伸手往苏瑶脑门上一拍,语带愠怒的呵斥她:“你个倒霉孩子!又怎么了?”
“关你什么事!”苏瑶肚子里憋着一股火,在外人面前无论怎么不高兴也得装着,但是在陆霖面前,她不需要那么矫情。
“呵,在白笙安那受气了吧?”陆霖揪着她发顶的头发缠在手指上把玩,笑的很狡诈。
苏瑶血气上涌,还没来得及开口,苏妈懵懵懂懂的问:“白笙安是谁?”
陆霖只是笑,抬脚踢了踢苏瑶的小腿肚,幸灾乐祸道:“你倒是说啊,白笙安是谁?”
“……”苏瑶脸色由红变白,闷头不做声,苏妈中年妇女的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在快要燎原之际,被陆霖机智的浇灭了:“她上司,让伯母你失望了,他俩的关系就是农夫山泉,比白开水还干净。”
苏瑶脸色一僵,感觉自己心口呼呼的充了气,她赌气般的把纱布缠好,起身的时候狠狠的踩了陆霖一脚。
吃过晚饭,这人依旧恬不知耻的赖在家里,苏瑶去收拾碗筷,他就扯着她的刘海把她扔回沙发上,捎带鄙视她:“手裹得跟大闸蟹似的,乖乖坐着吧,别张牙舞爪的添乱。”
苏瑶刚想往洗碗池里放点水,陆霖就一脚把她踹到门口,自己系个粉嫩嫩的围裙把那双保养得当的大手伸进冷水里,龇牙咧嘴道:“都这个德行了就别表忠心了,你就是不洗碗,伯母也不会让你把吃进去的吐出来的。”
苏瑶斜倚在门框上,看着他眉眼低垂,动作笨拙的洗着碗,乒乒乓乓的架势看着倒也认真,她扫了一眼他腕上的百丽腕表,喉咙里梗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正踌躇间,他却状似无意的说道:“你别有压力,我也说过,哪怕是你结婚了,我也有机会挖墙脚,这件事在我不在你,别以为你说句喜欢上了别人,我就能就此罢手,我当初瞧上你的时候,也没估计着你能恰好喜欢我啊!这世界上,能两情相悦的在少数,大多数情侣还是在一起后日久生情的,我不放弃是因为我现在还能找点乐子,如果我玩够了,玩累了,自然会放弃,所以你别自作多情,又开始圣母心泛滥,别可怜我,我可比你强多了,起码我敢承认你不喜欢我,你不敢承认白笙安不喜欢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得意的眉峰上扬,眼底透着狡黠的笑意,洗碗池里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苏瑶哭笑不得,原本以为是沉重到难以启齿的话题,硬生生的在他面前变了味,让她不知道是该感念他的执着,还是该痛恨他的一针见血。
“他怎么不喜欢我,不过是没有你这么老道罢了,他今天还送我礼物了。”苏瑶也学他的样子挑了挑眉,模样很得意。
“呦呵,回光返照了!”陆霖拎出洗的光洁的碗,看着泡泡一点点的卷进下水管里,他把手指上的残余泡沫甩她脸上:“送你什么了?”
苏瑶一脸嫌弃的俯身捞了一把没来得及卷下去的泡泡,姿势潇洒的甩在陆霖俊美的脸上,颇为得意的说:“蒂凡尼的水晶耳坠。”
“嚯!大手笔啊!”陆霖开了清水一点点的把碗上的泡沫冲下去,鼻尖上的泡沫却是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他洗好碗,才继续刚才的话题:“别告诉我你很感动,涕泗横流,恨不得以身相许?”
“我凭什么不能?”苏瑶最恨他的激将法,这会儿自然不甘示弱。
陆霖不说话,只是笑,把碗拎出来之后,仔仔细细的摆在沥水架上,然后双手揪着围裙的前摆擦了擦手,之后才问她:“你是真的高兴,还是仅仅因为送礼物的是白笙安?”
他把围裙挂在墙上,微抬胳膊的时候,衣服之内渐渐浮现清晰明朗的肌肉纹理,苏瑶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自然是真的高兴。”
陆霖和苏妈打了声招呼,弯腰穿鞋,准备滚蛋了。
“苏瑶,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送你耳坠吗?”他穿好鞋,恢复了丰神俊朗的样子,眉眼深邃,表情严肃。
“……”苏瑶侧了侧脸:“还能为什么,差的我瞧不上,好的你买不起呗。”
对于她的讽刺,陆霖难得没有反击,而是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正色道:“因为你没有耳洞,而且你对金属过敏,尤其是耳垂这样组织比较薄弱的地方,不管是戴金的还是银的,都会发炎流脓,所以,耳坠对你来说,是最大的一块鸡肋。”
苏瑶哑口无言,她迎着光站着,感觉自己被他剖析的一丝隐私都不剩,偏偏,她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
“我觉得,喜欢一个人的前提,一定是发自内心的,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爱情是相互照顾,互相关心,而不是自以为是的施舍,他只懂得给什么,却不清楚你想要什么,这样的感情,不是爱情。”
陆霖推门出去,苏瑶恼羞成怒,那些压抑的,不愿承认的事实再次被他赤裸裸的摊开,她单手握在门板上,狠狠的拍上了门。
自欺欺人,这是她在这段感情中难以根治的劣根性。
那副耳坠毫无疑问的被苏瑶压了箱底,她自我安慰的想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如果着急用钱,拿来做抵押也不错。
到了晚上,苏瑶给白笙安发了条短信,大致内容是对他的礼物表达谢意,他依旧回复的诡异的快,内容千篇一律,还是那句“嗯,我知道了。”
他总说他知道了,她换纱布他说知道了,她受伤了他说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却依旧选择视而不见。
苏瑶赌气的给他打了电话,嘟嘟的响了几声他便接起来了,他那头依旧嘈杂,一开口,语气带了点几不可查的愠怒:“怎么了?我现在在忙,有事以后再说。”
苏瑶满腹的话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心口冰凉一片,嘴角僵硬着,既尴尬又难过,她并非无理取闹,让他从工作和她之间选择一个以彰显她在他心中的价值,她一直在小心翼翼的配合着,配合着他的心情,配合着他的时间,配合着他的性格,她一直谨慎小心的配合着,却总难尽善尽美。
“嗯,好,你忙吧。”苏瑶说完,那头便挂了电话,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凄凉。
而在案发现场的白笙安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他阴沉着脸,一脸的狂躁和不耐烦,周围的人已经被他的气场震慑的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迁怒到自己,他们原本还在心疼电话那头的那个炮灰,哪知道,白笙安接起电话后,却难得的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语气和表情可远没有刚才那么阴森可怖。
底下人对白笙安和苏瑶的事多多少少也有耳闻,心想,果真是一物降一物,白笙安这样锋芒毕露的人,还真得苏瑶这样温柔如水的女人去融化。
挂了电话,白笙安依旧吝啬他的好脸色,铁青着脸,语气阴冷,嗖嗖的冒着冷气:“是什么时候发现死者的?”
“今天到了她的排班了,我例行查人的时候,她没来,电话也打不通,客人点名找她,我没办法,只好来她家里找人,来了才发现,门被人撬了,人也死了。”
说话的人是死者工作地方的老板娘。
死者名叫李芳茹,人长的好看,是不少男人喜欢的那种妖娆的狐媚子,身段也好,有一把娇嫩酥软的好嗓子。
孟凯文让人领老板娘回去做笔录,自己留下来陪白笙安做现场调查。
这个李芳茹的死法和陆岚的颇为相似,同样是被人从后背插入钢筋管,手法,角度,甚至伤口的形状都惊人的一致,自然,仅是这样的雷同并不能作为连环杀人的证据。
最重要的证据是死者手边那张叠的规规矩矩的纸片,上面的字迹很明显和留给陆岚的那张一样,内容却变了,这次是“逃的出的是法网,逃不出的是人心。”
依旧是白笙安小说中的话。
白笙安眉心拧成一个疙瘩,摩挲着下巴等着痕检科采集证据。
等了几个小时,结果却是令人失望,凶手没有留下一点证据,就像陆岚死的时候一样,凶手很仔细的擦去了所有的指纹和鞋印,把可能留下证据的痕迹全部清理了个干净,心思缜密,反侦察能力极强。
“先按照一般刑事案件的调查程序走吧,光有现在的证据是没办法说明是模仿作案的。”白笙安格外的烦躁,捏了捏眉心,点了支烟出去了。
孟凯文听话的领着人勘察现场,安排人把尸体运回去解剖,白笙安靠在墙角的阴影里,心口越来越沉,其实,基本上可以断定这就是模仿作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