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侦探俱乐部,其实成员只有苏瑶和陆霖两个人,他们是同道中人,都对悬疑推理小说爱的无法自拔,但是苏瑶的本职工作是插画师,而陆霖则是个半吊子的漫画师,断断续续的更新着一些小女生喜欢的情情爱爱的漫画,苏瑶曾笑着说,他们成立这个侦探俱乐部,说白了就是给自己的不务正业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陆霖也笑道,“要不务正业也是你,我可没像你那么疯狂的喜欢白笙安。”
陆霖对什么都不专情,无论是他的本职工作还是他的业余爱好,都是吊儿郎当的态度,带着三分热度,五分执着,不算热爱,但也从不亵渎,不像苏瑶,喜欢侦探小说家白笙安到了偏执的程度,并不只是单纯喜欢他的文字,连带着喜欢他这个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但是从他缜密细腻的逻辑思维和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中,也不难猜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睿智,冷静,聪明到超乎常人。
她喜欢这样智商凌驾在所有人之上的奇才。
她上楼没多久,陆霖就来了,他性子散漫,唯一愿意上心的大约就是他那副精致的皮囊了,利落的短发,干净的面庞,清爽但搭配精炼时尚的装扮,苏瑶靠在桌沿上,看的啧啧出声:“呦呵,看着不像刚被党召唤的样子啊!”
“你看着也不像,满面春光,倒像是去相亲了。”陆霖走过来,把怀里精装的书扔进她怀里,之后懒散的靠坐在她身边。
白笙安小说最新的一期,苏瑶反反复复的看,爱不释手,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把他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和那个清瘦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之后悠悠的说了句:“怎么可能,我可是办正事去了。”
怎么可能,那样的人物,她高攀不起。
“开玩笑而已,啧啧,瞧把你吓得,知道你舍不得我,怎么会先我一步找对象,你男朋友一定不会像我这样惯着你。”陆霖说着,冲苏瑶怀里的书努了努下巴。
苏瑶会意,挑了挑眉毛,得意的给了他一个还是你懂我的眼神。
两人看了会小说,又聊了聊之前的情节,因为志趣相投,观念相同,所以很有点欲罢不能的意思,不过眼看着天色渐晚,苏瑶实在害怕苏妈的念叨,恋恋不舍的和陆霖道别,准备回家。
陆霖理了理衣服,摸了摸苏瑶脑门上的碎发,轻声道:“哥送你回去。”
“嗯,好。”和陆霖,苏瑶从不客气。
随着夜幕降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沉浸进夜色的浓墨一样,渐渐消融,不留一点痕迹,她的人生平淡的很,白开水一样,她从不期盼这平淡的生活能翻腾出什么浓烈的气泡,毕竟,轰轰烈烈像是传奇一般的人生只落在文人的笔下。
今天的一切都只是意外,该结束的都应该结束了。
送她到家,陆霖没准备上去,目光灼灼的一直目送她进了单元门,里里外外的不放心,苏瑶捧着书在漆黑的楼梯里一脚一脚的踩亮声控灯,心思一点点沉淀,该有的不该有的想法都湮灭,终于回归平静。
第二天是周日,苏瑶有赖床的毛病,懒洋洋的不想起床,苏妈一早去跳广场舞,一口吃的没给她留,苏妈凭借着协调且不失妖娆的舞姿在大妈中获得的成就感远比给她当一个任劳任怨的老妈子要高的多,所以她可以理解。
洗漱收拾好,她开了煤气,准备给自己煎个蛋开开胃,顺带着准备午饭,围裙刚系上,客厅的座机就铃声大作,最炫民族风的铃声听的人想手舞足蹈,苏瑶诧异至极,这年头,还哪有人打座机。
走过去接起来,她刚说了个“喂,您好”,那边的人就言简意赅的交待了来意,她脸上的血色顿时全褪,变得煞白,听筒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低鸣声,像是她的心跳,失掉了平时协调的节奏。
那个告她的强迫症死了。
死在自己家里,她和陆霖是第一怀疑对象。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告诉陆霖的,又是怎么去的警察局,她心里只是反反复复的想着,命案和杀人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她的身上,她的生活平静的没有一点波澜,这些事情离她太过遥远,可不过一天时间,她的生活就已经变的面目全非。
到了警察局,苏瑶望着门口的几个大字,心口突突的跳,这种过于庄严肃穆的氛围带来的压迫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抬步进了警察局,站在大厅中间却不知道该干嘛,大厅里人来人往,人声嘈杂,穿着警服的警察面容冷漠的正在办公,有刚被逮住的小偷,有聚众斗殴的打得头破血流的地痞流氓,整个大厅都弥漫着一股压抑而沉闷的气息,苏瑶手心直冒汗,四处环顾半天,最后找了一个跟前人最少的警察,安安静静的站在他办公桌旁。
这个警察看起来三十出头,正处理一个入室行窃的案子,小偷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面容憔悴,神行颓废,眼底眉梢流露着一股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不管怎么问都死不承认,那警察火气正旺,憋的满脸通红,额头青筋暴起,一伸手,把那小伙子从椅子上提起来,咬牙切齿的问道:“证据都摆在眼皮子底下了,监控里都露出你的脸了,你还狡辩,难不成你还有个双胞胎兄弟不成!”
那小伙子吓得直扑腾,边扑腾边像是被擒了翅膀的鸡崽子似的直呼喊,一时间,叫骂声,哀嚎声充斥着整个大厅,苏瑶听得心里直哆嗦,挪了挪步子,有些不知所措的后退了几步,准备离开。
正要转身,一个四十岁上下的警察就在她身前虚拦了一下,冷着脸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干嘛来了?这是警察局,不是派出所,没事别瞎晃悠。”
“我叫苏瑶,你们给我打电话了。”苏瑶声音小得很,在警察面前,她不自觉的开始犯怯。
“那个有杀王迪嫌疑的?还有一个呢,那人呢?你先去那边等着,王组长有话问你。”
他声音不大,但苏瑶听得还是分外刺耳,她不认识那个王迪,和他没有半分瓜葛,更不可能杀害他,却还要像犯人似的被审问。
之后的过程苏瑶几乎是任人摆布,被审问,被关押,因为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摆脱嫌疑,所以不能放她离开,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隔着铁栅栏看着外头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好奇的往里头扫两眼,她的眼睛渐渐酸涩,她明明是无辜的,却还要承受这样的难堪。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又热又饿,背后的汗把雪纺的上衣都浸的濡湿,她无法接受从栅栏缝隙里塞进来的吃食,那种囚犯一样被人围观的感觉太让人难过,她吞了吞口水,心甘情愿的饿着。
孤寂,压抑,难堪加上无助,苏瑶很难保持平静,眼角有湿热的泪流下来,她背过身偷偷擦干,不敢让任何人看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警察局里突然变得异常的肃静,好多人都冲着门口张望,压低声音交头接耳,看他们好奇又带着敬畏的眼神,苏瑶隐约猜到,来的应该是个大人物,她偷偷的探过身,就看见一个穿着挺括警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正领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往里走,那人的气场强大,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一袭黑衣衬得他更加的冷硬肃穆,透着一股让人不自觉屏气凝神的压迫感。
他们走的很快,苏瑶看不清那黑衣男人的脸,却可以把那穿警服的男人看的清清楚楚,他肩上有三枚缀钉,一朵四角星花,一级警监,说通俗点,就是警察局局长。
能让警察局局长躬身亲自迎来送往的人物,难怪会引起这么大的骚动。
苏瑶伸了伸发麻的右腿,隐约觉得那男人的脸色很白,一晃而过,白的耀眼,和那一身夜色般沉重的墨黑对比鲜明,透着一种诡异的美,她对公安机构的构成并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能坐到局长这位子上,无论是实力还是人脉背景都是不容小觑的,能让这样的人谦恭的放低身份亲自迎接,必定是一个比之身份地位更尊贵的人,苏瑶想着那人并没有穿警服,应该并不是这局长的上一级,很可能并不是这一行业的。
她百无聊赖的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要的起局长这么大的面子呢?
心里头有了点可以琢磨的东西,时间就过的格外的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点,苏瑶已经接受了现实,心态平和了许多,除了身体上的煎熬外,心理上的负担倒是减轻了不少。
那个黑衣服的男人是十一点下来的,那个时候苏瑶正眯着眼小憩,警察局里又是一阵诡异的静默,她睁眼一看,果然就见那男人从楼梯上快步下来,局长依旧谦和的在一旁陪着,他走到门口时,似乎往这个方向扫了一眼,苏瑶抻着脖子想要看清楚他的面容,奈何视野实在有限,终究没能如愿。
而另一边,陈局长也回头看了看苏瑶所在的方向,眼神稍稍闪烁了一下,随即试探性的说了句:“这是今天下午才关押进来的嫌疑人,说是王迪生前曾对她提起上诉,所以在没有别的证据能证明她的清白之前,得暂时关押在这里,白先生如果有什么话要问的话,我现在就把她放出来。”
陈局长自恃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可不仅仅是凭着这些年立的无数次的军功,还有明察秋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这个苏瑶,他多多少少了解过,既然要传唤人,自然要把来龙去脉搞清楚了才好办事。
好巧不巧,前不久这苏瑶被起诉的时候,找的辩护律师就是眼前这人,可谁知道,事情再没有了下文,就这样被搁置了,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和澄清,就选择息事宁人了。
若不是因为这样的消极应对,这苏小姐现在也不至于被关押在这里,陈局长小心的揣摩了一下,怕是这白先生觉得愧对这苏小姐,这个时候看着了,就起了些内疚之心,毕竟,苏小姐的在押,他有连带责任。
既然白先生自己不好意思说出口,那么,自己就给他送个台阶过去,面上也能好看许多。
身边的人整了整袖口,黑色的风衣袖口露出一截手腕,在灯光照射下发出苍白的光,肌肉紧实,经络纵横,白先生微微侧目,瞧着陈局长,表情是说不出的冷漠,眼底笼了一层薄雾,透着说不出的清冷:“陈局长,有时间不如尽快去勘察现场吧,总得亲自见过了现场,才好继续分析。”
他眼神淡漠,态度居然是看待路人一般的事不关己,陈局长被噎了一下,心想着难不成是自己多管闲事,胡乱忖度了?思及此,赶紧放下了不该有的闲心思,送着白先生往外走。
夜色渐深,警察局里渐渐变的清冷起来,除了几个值班的警察,加班的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苏瑶在关押间里待的浑身发木,脑袋里也空茫茫的一片,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正惆怅间,就听着外头一阵骚动,她听清楚来人的说话声后,觉着一阵头疼,果然,不消片刻,陆霖就冲到铁栅栏外头了,手里拎着便当盒,又急又气的看着她,声音哑哑的,气的不轻,看着她直骂:“你是不是傻!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你也被上诉了,可那也是被捎带了,要说被怀疑,那也应该是和王迪有过正面接触的我,不应该是你,你逞什么强!”
苏瑶简直尴尬的恨不得从这地缝里钻进去,她怎么会认识这么没脑子的朋友,有什么话就不能和警察说吗,非得搞得跟探监似的,这是他在外边,说的这么义正词严,要是这铁栅栏里蹲的是他,看他能不能吼的这么大义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