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陆文站在那里不说话,他看了一眼窦展,心里闷得不行。
他突然发现,原来在生活中真的有很多事是他无能为力的,大家身处于漩涡中,为了保命,没人做得到绝对真诚。
就连他自己也做不到,不然他怎么不坦诚对窦展的心意?不然他为什么还要骗kevin自己是回他爸那里去了?
他沉默地自我检讨着,陷入了自我怀疑、自我厌弃的怪圈中。
“干嘛?都不说话哦?”kevin觉得自己也挺委屈的,被迟陆文那个小崽子糊弄,出了事儿还得给他擦屁股,他这又当爹又当妈的,真的很心累。
“陆文,你说说你的想法。”窦展看向迟陆文。
“我没什么想法。”迟陆文转身要往卧室走,kevin叫住了他:“你干嘛去?”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错,你们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我会配合,我去写检讨,五千字。”迟陆文矛盾得很,现在他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说你……”
“让我们单独聊聊吧。”窦展转过来跟kevin说,“等我一下。”
他拉住迟陆文的手腕,把人带进了房间里。
卧室很安静,迟陆文抬手开灯,面无表情地把吉他放下,长长出了口气。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问题在我。”窦展说,“当初我邀请你一起去的时候没有考虑到后果,该写检讨的不是你。”
迟陆文背对着窦展,皱着眉说:“我不是后悔跟你一起去了冰岛,我是后悔……”
“骗了kevin?”窦展问他,“还是你发现在面对问题时,很可能你也要成为自己最不想成为的人?”
窦展一句话击中了迟陆文的心,这个人说对了,他不愿意为了所谓的前途去欺骗别人。
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就逃脱不掉,他已经成为了自己不喜欢的人。
“有时候你就是太较真,太理想主义。”窦展拉了把椅子坐下,笑着说,“你把生活想的太简单,把人生看成了一条直线,可事实上,生活复杂,人生的这条直线上爬满了藤蔓,你从直线的这头要往那头走,中间路过的那些藤蔓就是生命中要遭遇的变故,这些变故或许让你越来越不纯粹、越来越世故,可也让你越来越成熟,越来越丰富。如果可以,我们所有人都想保持初心,可岁月并不允许我们这么做,上帝的手翻云覆雨,让我们见识到人生的不确定,有时候你可能会觉得打破了自己的原则就丢了面子、没了底线,从此在别人面前毫无底气,也对不起自己的心,但世界本来就不是随心的,我们谁都不是上天的宠儿,只是龙卷风中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
迟陆文沉默地听着窦展的话,一声不吭。
“但其实,我还是希望你一直勇敢努力地做自己。”窦展笑得有些无奈,“坦白说,最开始跟你接触的时候,每一刻我都在演戏,我用自己精湛的演技去应对你,应对时在时不在的镜头,我表现得像个绅士,暧昧温柔又不越界,因为那时候我想,我们就是工作伙伴,我要做的就是完成这项工作内容,但后来,我被你打动,打动我的不是你大热歌手的身份,不是你放在哪里都惹人注目的皮囊,是你的性格,皮囊之下的那颗心和寄托在旋律、歌词中的情感跟灵魂。”
窦展站起来,走到迟陆文面前,抬起手轻轻拥抱了这个陷入纠结的年轻人。
“很不幸,我已经成了一个世故圆滑的人,我不能给你任何建议,但我尊重你的所有选择。”窦展在他耳边柔声说,“这件事是我们两个要一起承担面对的,我把处理这件事的权利交给你,你来选择我们要走的路,你选好,他们如果不赞同,我去帮你说服他们,你说得对,在人的一生中,事业未必是最重要的,而且这一步也不一定真的会对我们造成什么样致命的影响,我们还有更珍贵的东西值得去珍惜。我在客厅等你,你考虑多久都行,别急。”
窦展轻柔地拍了一下迟陆文的背,然后走出了他的房间。
kevin和buck双双抬头看他,窦展说:“我们等等他。”
第42章 冒牌男友
“我们谁都不是上天的宠儿, 只是在龙卷风中努力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
迟陆文坐在床上,看着那把立在那里的吉他, 反复在脑海中想着窦展说的这句话。
因为是普通人,所以要面对很多无奈, 生活没有那么多理想化的情节, 他想自由自在, 想随心所欲, 想追随自己的心去做任何事,其实根本不现实。
确实就像窦展说的那样,对于今天的事,就算处理得不好, 对他们未来的事业影响也未必大到无法控制,世人都是健忘的, 甚至就算他们否认恋情, 只说一切皆为巧合,说不定还会正中一些粉丝的萌点,觉得他们不公开只是时候未到。
没人猜得透别人想什么,也没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但做出的每一个决定, 都一定影响着往后的路, 这是毋庸置疑的。
迟陆文不记得在哪里看见过这样一句话了:人们总以为这只是平淡无奇的生活里普普通通的一天,却没想到, 从这一天开始,生命轨迹已经彻底改变了。
大致应该是这个意思,他记不太清了。
现在他的手里握着窦展递过来的决定权, 左手还是右手,每只手代表的是什么,都由他来决定。
他感谢窦展的信任,却也对这份信任感到不安。
他很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到对方。
客厅里的三个人都沉默着,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buck有些坐不住了。
他小声问窦展:“展哥,他是不是睡着了?”
“他不是你。”窦展看了他一眼,“再等一会儿。”
kevin急得不行,揉了揉眉心,给老板回消息,说再等等。
每到这种时候最遭罪的就是他,夹在中间,这也不行,那也不准,要不是因为老板跟迟陆文都能给他发工资,他早就不干了。
三个人又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卧室的门开了。
迟陆文从里面出来,被这三个并排坐着宛若等着投喂干粮的家伙吓了一跳。
“你们干嘛呢?”迟陆文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杯水,“一家人还真是整整齐齐。”
“……少贫嘴了。”kevin一脸不高兴。
“嗯,不贫了,以后单人相声改成对口相声吧。”
他说完,那三个人都反应了一下。
“啥意思?”以buck对中国文化的了解,实在领悟不了这话的深意,他偷偷小声问窦展,谁知,窦展笑了,却没搭理他。
“得了,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后悔了别怪我。”kevin拿着电话去了阳台,“我给老板打电话,公司发声明还是你们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