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武亲王的咆哮声响彻整个福寿宫,之后的几个月,太后都会从噩梦里惊醒。
“我知道我欠他的,我都知道。”太后泪水涟涟,“可宗儿……宗儿是哀家最小的孩子……”
“小又怎么了?武亲王才是您最有出息的一个孩子。”叶将白觉得好笑,“在您看来,亲生的儿子难不成是以年龄论好坏的?”
“不是……”太后咬唇,眼里有愧疚,“哀家也知道这样不对。”
长念听得一脸茫然。
故事里他的父皇变成了一个窃国之人,武亲王却是被人夺去龙位的悲剧英雄。
怎么会是这样呢?
太后哭得喘不过气,宫女连忙扶着她进内室休息。长念迟钝地起身行礼,眼里满是困惑。
“肚子不疼了?”叶将白斜眼问。
长念呆呆地摇头。
“那便走吧。”叶将白道,“太后看样子也不想你继续留在这里。”
长念颔首,踩着他的脚印离开福寿宫,刚出宫门,就见良策一脸焦急地迎上来,喊了一声主子。
叶将白侧头,听他耳语几句,脸色骤变。
“赵长念!”他咬牙,“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竟然敢趁着他在宫里,假传他的话?
“是啊,胆子挺大。”泄气地半蹲下来,长念喃喃道,“我让人改成了隐蔽行刑,下葬用的是死囚的尸体,姚家人已经在被流放的路上了。”
“你!”气极反笑,叶将白道,“你还敢这样说给我听?”
“嗯。”长念点头,“多行不义必自毙,就律法而言他们罪不至死,我想替你消些罪孽,以免你孽力反噬,伤到自己还连累我。”
叶将白一噎,戾气微消。侧眼看了看她这突然沮丧的模样,翻了个白眼道:“怎么?随便听点旧事,就一蹶不振了?”
“不是。”长念揉了揉额角,“我是想不通……若真如太后所说,那这皇位,本就该是武亲王的,我同他争什么?”
叶将白失笑:“皇位这东西,向来是有能者居之,从未有人定下一定要是谁的道理。武亲王囚于宫中十三年,如今除了他身边一些死忠亲信,别的什么也没剩下。他坐这皇位,必定江山飘摇,多内乱。”
“可是……”
“没有可是。”叶将白道,“你这人就是太认死理,若天下人都按照你这样的道理来也罢,可只你一人遵照,别人都自私自利,那你要吃多少亏?”
长念不太赞同地看着他。
“别妄想跟我说教。”叶将白皮笑肉不笑,“在下过的桥,比殿下走的路还多。”
撇撇嘴,长念道:“你这人就是贪赃枉法,喜欢走捷径惯了。”
“事实证明,在下走得通。”叶将白道,“当世之事,只要能成便好,谁去管其中过程呢?”
“路走不踏实,会摔的。”长念认真地道,“早晚而已。”
“那就等摔了再说。”叶将白不耐烦地将她扶起来,冷声道,“姚家一事,殿下任意妄为,可知会牵扯多少人?”
“我算过了,帮忙的人大多是我的人,只有一个林茂,是被人骗了。”长念十分坦荡地道,“但国公已经答应过我,待人宽恕,否则,就将那玉珊瑚还给我罢。”
第183章 重振旗鼓
价值连城的北海玉珊瑚,是他花了很大力气才得到的最钟意的宝贝。他以为她专门留下来,是心里有他,有那么一丝的惦记。
谁知道,结果竟然是一场算计,早就想好了在这儿等着他呢。
闷哼一声,叶将白紧绷了下颔,冷声朝良策吩咐:“派人去追。”
长念一愣:“走都走了,刑也行过了,追来做什……”
话没说完,她看见叶将白扫过来的眼神,寒意凛凛,带着明显的厌恶和恼恨。
睫毛颤了颤,她住了口。
这种眼神,她不是第一次看见,但每次看见,心里都觉得发闷,像兜头一桶冰水泼下来,冰渣子扎得人生疼。在遇见叶将白之前,长念从来不知道眼神能带给人这样的感受,她觉得,一定是叶将白的眼睛长得太好看了,所以比别人的厉害些。
别开脸,长念不再看他,带上红提从一边出宫。
“殿下。”红提怯生生地道,“国公看起来好像特别生气。”
“能不气么?”长念撇嘴,“他最讨厌有人忤逆他,想杀的人被放了,总够气一壶的。”
“可是……”红提犹豫地道,“国公生您的气,终究是不好。”
他们现在可是与虎谋皮呢,把老虎先得罪了,万一要吃人怎么办?
长念抿唇,眼睛左看右看,终于松了语气:“我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
两人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了,就算如今若无其事地继续相处,可心里的坎太多,她不知道该怎么迈。叶将白看起来迈得很自然,但是她……做不到。
“殿下?”正想着,有人喊了她一声。
长念抬头,就看见沐疏芳惊喜地望着她,然后张开手,像一只大蝴蝶似的朝她扑了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