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了捂脸,有点烫,沐疏芳无声地笑了笑。
北堂缪犹自在替她辩护:“多事之秋,不少人想抓着娘娘错漏,以打压七殿下,大人既为生父,也为七殿下岳父,哪有长他人威风之理?”
定国公听得有点惭愧:“这……”
“宫里宫外,想要在下性命之人甚多,若不是娘娘监管在下的汤药膳食,在下的命,怕是已经交代了。”北堂缪起身,朝定国公拱手,“此一礼,多谢大人育女如此,深明大义。”
抬头又拜:“再一礼,谢娘娘操劳。”
原来这人都知道啊,沐疏芳咬着唇想,也不枉她忙里忙外累死累活的,好歹没照顾出个白眼狼来。
定国公已经不复来时气势,眼下百感交集,扶着北堂缪坐下,长叹了一口气:“我这女儿,好是好,就是太过引人瞩目,从小到大,来府上告她状的人就没断过,本以为嫁人了会好些,谁知道牵扯反而更多……”
北堂缪安静地听他说话,定国公也像是终于找到机会倒苦水似的,将沐疏芳从小数落到大,脸上有嫌弃,眼里却是藏不住的骄傲。
“麻烦归麻烦,但能有她这样的女儿,老夫很开心。”说到最后,定国公捏着胡子嘿嘿笑了笑。
沐疏芳眼眶有点酸。
絮絮叨叨两个时辰之后,定国公走了,她从床下爬出来,怔愣地看着北堂缪。
北堂缪那张无波无澜的脸上,难得地带了些笑意,侧眼看她,低声道:“娘娘有个好父亲。”
“是……是啊。”别开头,沐疏芳小声道,“也为难将军听他说了这么久。”
“还好,挺有趣。”北堂缪起身,理了理衣袍,“至少让在下知道,娘娘三岁就不尿床了。”
脸上“轰”地炸开,沐疏芳瞪他:“你!”
北堂缪失笑,一张脸舒缓开,像是雨后初晴云下透光,耀眼得叫人一怔。
沐疏芳傻傻地看着,清晰听见自个儿胸腔里的东西“呯呯”直跳,像过年砸年糕的凿子似的,越砸越重,压根停不下来。
完蛋了,她想,这回是真的麻烦了,她爹……一定会气得把她塞回娘胎去的!
……
长念醒来的时候,发现自个儿已经回到了国公府,微微一动身子,身上像是有什么纱在滑动。
她低头,瞧见自个儿穿着的东西,脸色一黑。
第145章 妾室
翩然的蝴蝶绣得栩栩如生,于轻纱绸面上起舞,繁盛的花从衣襟一路开下去,收进两掌宽的束腰里,又蔓延去裙摆上,绽出一大朵牡丹。
这是蝶翩轩的镇店之宝,百蝶穿花裙。
长念撑起身子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嘴角抽得厉害,愤然伸手就去扯。
然而,刚扯开腰带,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
罗帐半垂,美人刚起,衣裳凌乱不说,腰带还落开,外褙松散,露出白皙的脖颈和锁骨,在烛光里泛着珠光。
叶将白对这画面十分满意,颔首笑了笑。
“你……”赵长念拧眉,“你什么意思?”
美人不太高兴,小脸都皱了,叶将白走过去,拍开她的小爪子,伸手替她将褙子和腰带重新系好,末了摸着下巴打量两眼,道:“甚美。”
长念没忍住,一巴掌就朝他打过去。这人反应倒是快,捏住她的手腕,翻转过来就握进掌心,柔声道:“就算是不喜欢,也没有朝自己夫君动手的道理。”
“……”
夫君?
哪门子的夫君啊!
“今日大吉,钦天监看过时辰,卯时最宜嫁娶。”叶将白垂眸,温柔地道,“但卯时你还在昏迷,为了不错过时辰,为夫便只能抱着你跨了火盆,进了门。”
……骗人的吧?长念神色紧绷,左右看了看,眯眼:“你吓唬我?”
屋子里半点红色也没有,更是不见喜字,怎么可能就成亲了?
“吓唬你做什么?”嗔怪地看她一眼,叶将白将她扶下床,半抱着她道,“还有最后一个礼节,等着你去完成。”
长念眉头紧锁,很是抗拒,奈何身上还少力气,被他带出去,压根无法逃脱,只能挣扎着到了侧庭。
侧庭的门紧闭,门口放着蒲团,叶将白将她按跪下去,轻声道:“磕个头。”
长念梗着脖子不愿意,叶将白便捞住袍子蹲在她身侧,诱哄似的道:“乖,磕头,不然脖子会断的哦。”
浑身起了颤栗,长念脸色铁青地瞪了他半晌,看见他眼底渐渐升起杀意,她咬牙,权衡良久,还是撑着蒲团磕了下去。
眼神缓和下来,叶将白伸手将她抱起来带到旁边,良策上前将蒲团拿开,然后那紧闭的门倏地就往两边拉开。
一把纸钱兜头洒下来,赵长念只觉得眼前一花,纷纷扬扬的好半晌才落干净,露出后头的场景。
几个她未曾见过的妇人排成了三排,鱼贯而出,为首那人手里捧着一个灵位,上书“忠仁孝悌平西侯叶梁渠之灵”。
他让她,给她的杀父仇人磕头?
心口一堵,长念猛地把叶将白推开,一双眼缓缓抬起看他,红得充血。
“进门给长辈见礼,是规矩。”叶将白依旧在笑,“今日是家父祭灵之日,能迎得妾室,也算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