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幼舒之前一直养在深闺,并未见过沐疏芳,此刻看着,只觉得这女子十分大胆无礼,偏生国公还没有要怪罪的意思。
于是,她只能自己开口问:“这位夫人是?”
沐疏芳恍若未闻,亲昵地抓着叶将白的衣袖,凑在他耳侧咬牙切齿地问:“殿下伤着了?”
叶将白笑着答:“不伤着,如何能要灵芝?”
手攥紧他的衣裳,沐疏芳道:“我要见殿下。”
“不可。”
“为什么不可?”沐疏芳恨声道,“国公难不成觉得我一人之力,可以将殿下带走?”
“非也。”叶将白道,“在下就是不乐意罢了。”
从姚幼舒的角度来看,两人分明是神态亲密地在窃窃私语,可转一个角度,叶将白和沐疏芳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国公为何不乐意?”
“不乐意就是不乐意,非得说个缘由?”
“国公不说,那便只有我来猜了。”沐疏芳哼笑,“您是心属殿下,故而十分介意殿下娶了我,是么?”
叶将白微笑:“一派胡言。”
“北堂将军爱慕殿下尚能直言,国公分明比将军聪慧,如何反而矫情了?”沐疏芳眯眼,“非真男儿也。”
“先帝下葬,家父也已经归土。”叶将白哼笑,“我与七殿下不共戴天,如何会爱慕她?真当七殿下倾国倾城,人人都为之倾倒?”
沐疏芳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叶将白淡然回视。
半晌之后,沐疏芳松了口气:“国公没别的想法便好,北堂将军以后的路子也能顺上许多。”
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叶将白道:“你什么时候与北堂缪有这么好的交情了?”
“你管不着。”朝他撇嘴,沐疏芳道,“若国公当真不是我想的那般对殿下有情,便让我见她一面,也好将这灵芝,亲手放到她手里。”
……
长念最后梦见的是沐疏芳,梦里她温柔地拥着自己,低声询问她怎么了。
鼻子发酸,长念张口欲言,然而一声“疏芳”出来,人却是醒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沐疏芳,也没有贤妃秦妃,她撑起身子,青丝滑落到床上,怔愣了半晌。
“姑娘醒了?”
屋子里进来个丫鬟,已经不是开始伺候她的那个,见着她,竟道:“蝶翩轩新做的裙子送来了,可惜姑娘伤还重,等好些了,可以试试呢。”
长念惊恐地看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身子。
束胸不见了,她正穿着女儿家的水红色单衣,半倚在红罗帐里。
“姑……姑娘?”她喃喃重复丫鬟的话。
丫鬟不解地看着她,拧了帕子来给她擦脸:“姑娘怎么了?奴婢是新来伺候的,听管家说,姑娘为救国公受了重伤,所以在府上将养。管家吩咐了,要好生照顾您。”
说着,又将旁边的药碗端来:“这是国公特地从宫里求来的百年灵芝熬的药,您快趁热喝了。”
赵长念眨眨眼,再眨眨眼,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
手感不错……不是,是她的脸没错。
可这是怎么回事啊?她是七皇子,怎么就成了丫鬟口中为救国公而受伤的姑娘了?
正纳闷,门“吱呀”一声就被人推开了,丫鬟抬头看见来人,慌忙起身退到旁边,恭敬低头:“国公。”
叶将白带着和善的笑意跨进门,示意她出去,然后坐到了长念的床边。
“你在玩什么花样?”赵长念拧眉。
仔细看她这张脸,卸了男装真真是动人呵,一双眼勾魂摄魄,唇瓣虽然依旧发白,但也不影响它的丰盈娇嫩。叶将白轻佻地勾唇,捻起她的发丝,状似苦恼地道:“在下这几日想了许久,不知该如何将殿下藏得滴水不漏,幸好偶得灵感,便还了殿下女儿身。”
“殿下看看,可还喜欢?”
第138章 谁为难谁呢
胳膊上起了一层颤栗,长念伸手把自个儿的头发从他手里拿回来,秀眉拧成了麻绳:“把我原来的衣裳还给我。”
叶将白起身,缓步走到屏风边,取下来一件百蝶穿花烟纱罗裙,回眸问:“是殿下自己穿,还是在下伺候殿下更衣?”
耻辱的感觉攥紧了心口,赵长念神色愤然,恨恨地闭上了眼。
她也曾想过自己有变回女儿身的这天,可若是在这人的算计下变回去,她宁可当一辈子男人!这人脸上的嘲讽之意实在太过刺目,若不是她身上有伤,定是要拼死与他过上两招了,更遑论穿他给的裙子。
“沐家大小姐在外头等了您两日了,您当真不打算出去见她吗?”叶将白轻笑,捧着罗裙回到床边,拿挽袖轻轻搔她的脸,“还是,殿下宁可穿这单薄的中衣出门?”
沐疏芳竟然来了?长念睁开眼,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却被伤口疼得小脸骤然一白。
旁边的人不知怎的就恼了,斥她一句:“乱动什么?”
长念怔然,抬头看他,却见叶将白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眼神凉凉地道:“花了多少药材才捡回来殿下这条命,如今贵重着呢,还请殿下爱惜着点。”
原来是心疼药材,长念扯了扯嘴角,撑着床弦越过他就下了床去,看一眼床边放着的绣花鞋,干脆不穿,赤脚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