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李长歌,轻声开口道:“真的有天极海?”
大师兄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没有找到。”
“出海如此之久,我以剑气外放,寻觅海域的异常,但凡是海流紊乱的海域,我都会亲自去探查,大部分的小世界已经破碎,整块岛屿随时可能沉坠,更不用说海水倒悬的‘天极海’,或者隔着三千里就可以看见的‘观世音’法相。”
李长歌带着一丝惋惜说道:“或许这是真的,或许......这只是一个传说。”
山主大人抚摸着最后一副残卷,笑了笑。
“圣岛的‘衍陆残卷’,其实只有前面七副,而绘制着普陀山的最后一副......是后来补充而出的。”
易潇和李长歌都微微一怔。
仔细去看,最后一副残卷,将整座天极海域描绘的栩栩如生,万千海水倒流涡旋,围绕那座悬空的巨大圣山,颗颗水珠饱满,日月照耀,熠熠生辉,山体的最底部,那截剑尖四周海水密布,独自承担着巨大的重量。
一尊观世音法相坐落在普陀山山巅之上。
日月佛台,法相恢弘。
那座菩萨法相,以一人之力,坐落在山上,身下莲花宝座重若万钧,透过普陀山,将那截剑尖压得不能抬头。
易潇的眼神有些低落,他轻声笑了笑,道:“是娘。”
山主的眼神当中有些复杂,点了点头,“是她。”
山主忽然深吸一口气,“她对我说,天极海、普陀山,都是存在的。”
“你们有没有想过,陆沉的那截剑尖上是普陀山,那么压在剑尖下面......是什么?”
......
......
就像是那副画卷上描绘的那样。
无数海流倒卷,如云屑又如飞鱼,围绕着那座巍峨的大山缓慢旋流。
若是站在山巅,便看不清究竟距离海面有多少距离。
那座巨大到隔着三千里,就可以看清坐落在其上菩萨法相的佛台,有一袭黑袍,坐在佛台的边缘,双脚悬空,轻轻晃荡。
她回过头来,看着那座巨大的佛台。
易小安掀起黑袍的衣摆,与那尊菩萨含笑的法相对视,一切都如当年登忘归山那般熟悉。
可是截然不同的,是自己的身旁,白袍老狐狸已经不在了。
披着缟素白袍的少年儒士,站在莲花座下,抬起头来,几乎望不到那尊菩萨的额首。
“你不肯要那两座天相。”源天罡语气温柔,轻声说道:“是觉得天相配不上你?”
坐在日月佛台边缘的黑袍女子默然不语,她轻声说道:“你说过他不会死的。”
源天罡笑了笑:“如果不抽去那两道天相,还有霸王的神魂,他又怎会像现在这般新生?”
易小安无声地望向少年儒士。
他并没有转身,而是自顾自端详着这尊巨大的菩萨法相,手指在莲花宝座上轻轻触碰,擦出一连串的火花。
莲花宝座上,被白皙的手指擦出火星,像是被人以剑尖剐蹭,只是在四周磅礴的元气流动之下,很快恢复崭新。
“你看。”
过了许久,源天罡才开口道:“我从来没有骗过你,这世上一切的交换都是平等的。如果没有痛苦致死的伤势,如何获得焕然一新的生命?”
“可是他差一点就要死了。”
“可是他现在活着,而且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源天罡笑了笑,停下手指动作。
“他出棺之后,风雪银城城主便死了。”
“因为你的诉求,我没有碎去他的神魂,而这样的新生,直接造就了一位剑仙。”
他感慨说道:“这么年轻的剑仙呐,何等罕见?”
易小安面无表情说道:“剑仙......那是他应得的。”
源天罡轻轻笑了笑,道:“所以你不愿吞下那两座天相,是觉得自己现在足够强,还是准备等到有一天再见面,把天相还给他?”
易小安沉默了。
“他知道魏灵衫在大雪原等了半年,他去风雪银城抢了亲,可他并不知道,你为他付出了什么。”
源天罡温柔笑道:“你这么做,是否值得?”
坐在日月佛台边缘,摇晃双足的黑袍女子,忽然停顿了一下。
她轻声说道:“从来就没有什么值得与不值得......”
闭上双眼,一路南北而过。
当年种种,如今诀别。
可是已经遇见,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一句话罢了。
易小安轻轻笑道。
“本姑娘愿意,怎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