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们无关。”魏灵衫有些疲惫说道:“是银城做的。”
大殿下瞥了一眼这个面容姣美的女子,淡淡道:“所以你现在上了齐梁的龙船,是想跟我们一共回齐梁吗?”
魏灵衫身心俱疲,柔声问道:“这样能阻止什么吗?”
大殿下只是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很轻,但没有丝毫犹豫:“自然是不能的。”
萧无悔轻轻说道:“你跟我们一起回到齐梁,只是齐梁要考虑的顾虑少了一个。”
魏灵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便柔和:“恕我今日不能与你们一起离开。”
小殿下没有说话。
魏灵衫沉默片刻,轻轻对他说道:“有些事情,身不由己的。”
郡主大人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原本以为有些事情是可以避免的,所以特地从银城赶来。但如今......事已至此,我不想变成我最憎恶的那种人,所以我不会再劝你。”
魏灵衫顿了顿,继续说道:“要离开西关,就趁现在好了,不然西关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齐梁三条幼蟒全在西关靠岸。
准确的说......是两条。
这场南北大战此刻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先前的收剑,沉戟,两方做出的极大的让步,此刻在那个布衣男人的尸体面前,似乎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荒唐而滑稽。
滑天下之大稽。
却一点也不好笑。
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西关的十六字营黑甲,整齐无比站在桓图穷和天狼王身后。
等着这两个人开口。
而西关影子和天狼王与大殿下对视。
所有人都在等齐梁的态度。
这个世界的舞台,或许会因为一句话,改变所有的格局。
大殿下缓缓将目光挪向了易潇。
把这句话的发言权,交给了小殿下。
易潇低垂眉眼,感应到了这些目光。
他抿了抿唇,眼观鼻鼻观心。
他感觉到自己胸膛的血是滚烫的。
那些叫做愤怒的血液,混杂着悲伤,一共随心脏跳动着。
可偏偏修魔者的血凉得很快,那些滚烫的情绪在他胸膛里不再泛起波涛。
所以即便血凉了,易潇依旧能够做出最冷静的判断。
他只是微惘看着船头甲板上的布衣男人。
还有趴在萧布衣身上的唐家大小姐。
眼里的世界变得不再带有情绪,那些主观的,飘忽不定的,变得沉默,变得下坠,变得冰冷,变得开始互相排斥。
于是易潇放弃了思考。
他突然觉得心底又有块地方被人敲碎了,缺了点东西,存在于脑海里鲜活的萧布衣的记忆,变得一片猩红。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低声笑着说道。
“真是懦弱的人啊。”
那个声音像是潮水一般来来回回。
“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你难道不愤怒吗?难道不想把世界都点燃吗?”
“为什么不去做呢?”
“只要你一句话啊!”
轰然一声,胸膛里因为入魔而变冷的血液,温度陡然高了起来,那股滚烫的血液,像是要从喉咙里迸发出来。
化作最无情的火,把世界都点燃。
逆着大雨,逆着黑夜,熊熊燃烧。
易潇低下了头。
胸膛里的愤怒和悲伤微微跳动,紧接着开始燃烧,开始纵情伸展,开始狂呼乱舞!
于是愤怒和悲伤便不再是愤怒和悲伤。
而是仇恨。
龙船周围猛然有水柱炸开。
声势浩然波澜壮阔。
整座巨大龙船开始随江波起伏,站在龙船船头的黑袍小殿下面色漠然,缓缓抬起头。
双目里一片猩红。
魏灵衫见过这样的易潇。
在天酥楼前。
小殿下轻声说道:“没得选的。”
郡主大人的面色有些苍白。
这句话与当年天酥楼前的那一句如出一辙。
西关所有的黑甲开始暴躁起来。
桓图穷和天狼王对视一眼。
南北的战争,即将就这么被掀起序幕。
而西渡口在天亮之后注定要迎来一片猩红的黎明。
漫天水柱炸开,一片雾气升腾。
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小殿下的后背。
易潇微微怔住。
郡主大人和大殿下都愕然望向这个身影。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准确的说,是没有人看清。
那人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三思而后行,平时怎么教你的?”
小殿下有些不敢相信转身,看清了这个人的面容。
这个模样与少年一般无二的儒士,当得起天下所有的赞誉。
自己的老师
国士无双源天罡!
源天罡望向布衣变血衣的二殿下,接着与唐家大小姐微惘的目光对视。
他温声安慰说道:“没死呢,还有得救。”
羽扇轻摇。
国师大人笑着轻声说道:“无羡,醒来。”
一片死寂之中
布衣男人就这么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