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辱?!
段无胤这才惊觉小殿下言语之中与钟家男人如出一辙的诛心言论,自己在洛阳途中拦住易潇二人,不过是为了今日之计能够掩人耳目,送上门任白袍老狐狸侮辱也只不过是权宜之策,而如今反倒成了一根倒刺,狠狠扎入心中,越是念及至此,越是心血难抑。
段无胤面若金纸,双目喷火般盯住那道黑衣。
“怎么?还想再被侮辱一番?”易潇轻轻笑道:“段公子,钟家垂青于你,可不代表我就不敢杀你。”
段无胤怒极攻心,刚要开口。
肺腑之中突然气血逆涌而上。
这个本就体弱多病的年轻公子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口喷出心头鲜血,再抬起头,已经是视线模糊,看不清那个黑衣少年的具体面容。
钟家男人眉间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失望,接着微微弹指,将段无胤点昏过去。
“这就是钟家的希望?”易潇笑问道:“可喜可贺。”
钟玉圣低垂眉眼,平静道:“此子若论心计狡猾,投机耍巧,的确不及你的三分。”
“还来这一套?”小殿下微笑道:“堂堂钟家男人,难不成真的就喜舞文弄墨的那一套,偏要做一个下三流的口灿莲花之辈?”
钟家男人自嘲笑了笑,终于闭口不言,保持沉默。
“钟家要争这片江湖,要与唐家联手,去争天下第一的世家位置,这一切其实都与我无关。”小殿下终于开口道:“可为何你钟家,非要打压别人一头,非要折杀其他人,来助长自己气焰?”
钟玉圣眼观鼻鼻观心。
“从洛阳初见,你就开始贬低我。”
“说我不成大器也好,说我担不上妖孽二字活不到大世最后也罢,这些我都不在意。因为我本就担不上妖孽二字,至于大世争锋,更没有念头非要硬凑上去与那些怪物们斗上一斗。”易潇平静的声音,像是阐述一个事实:“你只是为了在我心中种下一个魔障,企图以后破道之日,不敢求进。”
钟玉圣面色如常。
白袍老狐狸面上已经挤出了一些幸灾乐祸的笑意。
这个黑衣少年平静道:“你站在九品门槛,源意域意都已经大成,却不敢踏出那一步,想必就是心有魔障了。”
钟家男人眼神终于产生了微微的变动。
“难不成......是那位钟家老佛爷?”易潇眯着眼,株莲相缓缓开启,盯住钟家男人的眼瞳,说出这一句话。
话音初落
钟家男人轻轻前踏一步。
刹那小殿下面前出现一道双袖飘摇的大白袍。
“君子动口不动手。”白袍老狐狸笑眯眯接住钟家男人的右手,拇指食指微微扣住钟玉圣拇指之上那枚碧绿色扳指,柔声道:“钟玉圣,若是你真的想动手......别忘了那口红棺就在紫竹林,我随时奉陪。”
钟家男人深呼吸一口气。
他缓缓收回那只拳头,然后深深凝视着黑衣小殿下。
最后轻轻吐出两个字。
“慎言。”
从一开始二人的争锋相对,到小殿下言语挫杀段无胤,再到字句逼出钟玉圣出手。
钟家男人的这两个字,算是警告,但更多的,算是给了彼此一个台阶。
他先开口,先出手,再收手,再住口。
这便就是认输。
小殿下得了便宜就收,算是大方收下这位钟家家主勉强算得上认输的认输词,笑眯眯道:“承让了。”
一袭轻薄白纱的魏灵衫抵达紫竹林之后面色平静,直到她听到了小殿下与钟家男人不断的勾心斗角,彼此之间想占上那一份便宜,再到最后小殿下轻飘飘的那一句承认。
这只龙雀看到了修养极好的钟家男人面上一阵青白之色。
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
在沉剑湖初见之时,魏灵衫几乎就确认了易潇身上与所有人都不同的地方。
与天赋,资质都无关。
像是某种奇异的特质,却又让人难以言明。
最鲜明的一点,就在于易潇那张舌灿莲花的金口,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折煞世人。
在钟家男人存了要在言语力挫小殿下的那一刻起,魏灵衫就确认了这位钟家家主,在这场文斗之中,不久之后,将会失败者的身份狼狈退场。
在她看来,话锋逼人的小殿下易潇,就算是去了这龙蛇株莲两大天相,单单就言语犀利这一点来论,绝对有资格问鼎人族妖孽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