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霜带着他,在一处高达七百丈的建筑顶端落下,仰脖喝了口酒,吹出一缕酒香,说道:“你猜我此来作甚?”
被她一口香气吹过鼻尖,何易不由颤了颤。妙韵和沈飞霜的香味同样醉人,不过一个是迷醉,一个却是灌醉。
他暗忖一句:可别是刚出狼窝,又如虎口。嘴上回道:“可是陆凌昭兄妹请您来救我的?”
能够让他跟酒仙扯上关系的,也只有那兄妹二人了。她会来,无疑是陆凌烟他们去了酒仙山见到孟长空,提起了关于他的事情。两人心怀愧疚和感激,想要报答却没有能力,恰巧听说他要找金雕,这沈飞霜才来助他。
何易的猜测几乎完全正确。沈飞霜回道:“长空要我帮你,我就来了。方才可有坏了你的好事?”
“没有没有,前辈出手相帮,晚辈感激不尽!”
“嗯。”她应了一声,同样一个鼻音,却不像妙韵那样勾魂摄魄,而是懒洋洋充满醉意。
她合上眼帘,轻轻呼吸,沉默起来。何易猜测这大概是万象仙人在施展法术手段,于是不敢打搅,静静站在一边。
在沈飞霜闭上眼睛的时候,本在西城嘻嘻哈哈戏弄一位毫无修为的妙龄少女的金雕忽然炸了毛,扑扇着金色翅膀匆匆往城外飞去。
“是谁!本大爷最近很老实的,没有招惹万象仙人嘎!”他怪叫着疾飞,一眨眼就是上千丈距离,速度快得骇人听闻。
然而他飞得再快,终究逃不出万象仙人的手掌心。在他刚刚飞出仲古城不到十里的时候,四周空气忽然一紧,一只光华流转的大手印将他迎头抓住,捏在手心里,朝东方飞了过去。
那大手破空的速度和金雕飞行相差不多,横穿仲古城也只需要不到三刻钟而已。
何易站在沈飞霜旁边,而她一直闭着眼,单薄的身子在风中左摇右晃,随时都可能倒下。风转向时,酒仙一头靓丽的青丝随风甩在何易脸上。
她的身上没有云绰那样的花香,也无寻常女子应有的味道,有的只是浓到不可思议的酒香。何易被她的头发气味一熏,酒气蹿入鼻腔涌向头顶,险些直接醉倒在七百丈高的屋顶上。还好他及时撤步,才免于尴尬。
风中,沈飞霜的身子一直摇摆不定,一袭青衣随风勾勒出曼妙身段,衬着她慵懒的模样,诱惑力比起妙韵也是不遑多让。何易不敢多看,在屋顶观赏起仲古城的风光。
虽然七百丈的高度还没有城墙高,但也比大部分建筑要高出许多了。从他的位置看下去,可见各种风格迥异,大小高低完全不同的建筑错落在东城。
贯穿东西和南北那八条千丈宽的大道把仲古城划分成二十五个区域,每一个区域都有百里方圆,不下于一个大城市。除了那八条大道之外,各个区域里也有数不清的大小街道,如果一个没有修为,又不熟悉这座城市的人在里头乱转,几乎都会迷失方向。不过还好,有圣王的雕像和太阳在,最少可以作为参考,了解自己所处的位置。
在这座巨大的古城里,不止有寻常人类都市中应有的建筑和街市,还有着高山大湖,冰川温泉,甚至是熔岩火山。除了环境,此城的人也是多种多样,当然,这个多样说的不是族类,而是性格癖好。例如妙韵,一代妖姬魅惑众生。又如沈飞霜,酒仙风姿绝世,不知醉倒多少男子。还有像七邪君、血帝、甘泉夫人、金大爷等性格独特的人物,或是修为盖世,或是实力一般,都在这城中享有一席之地,名声响亮。甚至于,有些在某一领域才华出众的普通人,也是仲古城里声名显赫,受万人敬仰的高人。
世间有道千千条,不是只有修为高绝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在仲古城,想要走上修仙之路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却依然有很多人甘愿做一辈子凡人。
凡人,其实大家都是凡人。无论未入道途的普通百姓,还是修为滔天的万象高手,都跳不出生死轮回,离不开爱恨情仇。
在甘泉庄得红梅树下一老一少的指点,何易心中隐隐有了颗种子开始悄悄萌发。种子有了,早晚会长成大树,他只是需要时间来积淀这份感悟,也就是——“慢”。
风声呼啸,一阵嘎嘎之声传入耳朵。
何易蓦然从呆愣中醒来,转头一看,却见金雕被一只青光大手抓着,伸着脖子使劲挣扎。
“酒仙,本大爷去年已经被你打过了,为什么今年你还要为难本大爷嘎!”
沈飞霜睁开眼睛,提起精致的青玉酒壶喝了一口,玉指一勾将金雕摔在地上,懒洋洋说道:“从来都是你拐人,今日我便拐你一次,你可敢不从?”
“嘎!为什么!”金大爷怪叫着,眼睛却忽然看到了站在旁边的何易。他瞬间停止了挣扎,悲戚道:“完了,又踢到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