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瓜生和石田起冲突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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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着这名风铃太夫派来的见世番前往前梅屋的过程……举个形象点的例子,便是像做贼一样。
先是偷偷溜到见梅屋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后门。
穿过这小后门后,绕过兜兜转转的走廊、阶梯。
进见梅屋之前,为了不引人注目绪方已经将他身上的那件会所羽织脱了下来。
因为这名领路的见世番专门走那些很少有人会经过的走廊,所以在前往花魁房间的这一路上,绪方没有碰到几个人。
偶然碰到的几人也都很快和绪方擦肩而过,没有朝绪方投来疑惑或好奇的视线。
他们想必只把绪方当成一名正由见世番引路的正前往某名游女的房间的客人。
其实如果这些路人这么想也不算错。
绪方现在的确是正前往某名游女的房间。
只不过那名游女是吉原现在最顶级的游女而已。
在见世番的领路下,绪方最终停在了两扇并拢着的纸拉门前。
绪方上下打量了几遍身前的这2扇纸拉门。
纸拉门的门面上所绘着的,是一副山水画。
虽然对书画没有什么了解,但绪方也本能地感受得到,画出这副山水画的画师的画工一定极强。
“太夫现在就正在里面等着您。太夫有吩咐过:等您来了后,您只需要直接拉门进去就可以了。”见世番冲绪方轻声道,“那么——在下就先失陪了。”
向绪方鞠了一躬后,这名见世番快步离开了绪方的身边。
既然太夫有吩咐过可以不做任何问候就拉门进去,那么绪方也不多做迟疑与犹豫,抬起手,缓缓地将身前的房门拉开。
炫目的烛光透过被拉开的门缝泄进绪方现在所站立的略有些昏暗的走廊之中。
将纸拉门拉开后,绪方首先看到的,是正坐在房间一角的风铃太夫。
此时的风铃太夫和今日白天在留屋那所看到的风铃太夫有相当大的不同。
今日白天的风铃太夫仅画着淡妆,没有梳发型,披散着头发,并仅穿着一套普通的和服。
而现在的风铃太夫仍然仅画着淡妆,但头发却有好好地梳成丸髻,身上则穿着一件华丽的大红色和服。
绪方对女人的衣服同样没什么研究。
对于风铃太夫现在正穿在身上的这件大红色和服,绪方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就只有好看以及——看起来好贵……
规规矩矩地跪坐在房间一角的风铃太夫现在正把玩着一个小小的陀螺。
见到绪方拉门进来了,风铃太夫立即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将手中的陀螺放到一边的同时,伸手朝自己的前方一指。
“真岛君,请坐吧。”
将房门关上、缓步走到风铃太夫的前方的同时,绪方移动着视线查看着房间的四周。
风铃太夫的房间没什么特别的。
绪方原以为身为吉原目前最顶级的游女,风铃太夫的房间会不会像个宫殿一样金碧辉煌、极尽奢华。
然而绪方没想到风铃太夫的房间竟比他所想象的要朴素许多。
太夫的房间内有2处地方引起了绪方的注意。
一处是摆在房间一侧的一张十分宽敞的桌案。
这张桌案上摆着一面很大的镜子以及梳子、眉笔、和大量绪方叫不出名字的这个时代的化妆品。
另一处则是摆在房间另一侧的另一张桌案。
这张桌案上所摆着的东西就非常单一了——仅摆着书。
现在这张桌案上就正摆着一本正铺开的书籍。
这张桌案上所摆着的书的书页基本都呈残破状,只有很常翻阅,才会让书页呈现出这种受损的状态。
跪坐在风铃太夫的身前后,绪方立即问出了他在前往太夫房间的这一路上时所一直揣着的疑问:
“太夫,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呢?”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想好好地当面感谢一些你而已。”
此时的太夫并没有用上“廓词”,也没有用敬语,而是用普通的腔调跟绪方说话。
像吉原这样的大型游廓,里面包容了大量来自日本各地的游女。
游女们为了掩藏自己的乡音,发明了一种特殊的腔调,也就是——廓词。
这种游女专用的腔调,最显著的特点便是她们在说话的时候,总会在句尾加一句句尾词:“ありんす”。(读音:arinsu)
汉语的音译便是“阿林斯”。
因为太夫此时既没有使用廓词,也没有使用敬语,所以令她与绪方之间的氛围少了拘谨,变得自然了许多。
“感谢我?”绪方挑了挑眉,“在下有为您做过什么值得让你感谢的事情吗?”
“有,当然有。就在今天的留屋。”
虽然有了风铃太夫的提醒,但绪方还是一头雾水。
见绪方还是没悟出他到底干了什么,风铃太夫也不再多卖关子,在露出一抹嘴角的上翘弧度更大的微笑后,说道:
“我呀,最讨厌泷川平一郎那个人了。”
说到这,风铃太夫微微蹙起好看的眉毛。
“我最讨厌那种只有嘴上说得好听,但实质上什么正事也不会做的人。”
“泷川平一郎恰好就是这样的人。”
“他是这样的人也就罢了。”
“还一直烦着我。”
风铃太夫的脸上浮现出苦笑。
“我都明里暗里地跟他说过好多次我对他没有那个意思了。他还一个劲地来想尽办法巴结我。”
“真岛君,多亏了你,我今天在泷川那里看到了有趣的表情。”
“我的心情因此一直好到了现在呢。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一直都很想看的一幕。”
说罢,风铃太夫俯身朝绪方行了一礼。
没想到风铃太夫特地把他叫过来竟只是为这事的绪方,露出一抹无奈的笑,然后还礼并说道:
“太夫,这种小事,不必特地当面向我道谢。”
风铃太夫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个泷川虽然是个挺讨厌的家伙,但论文论武,倒的确都算是无可挑剔。”
“想看他吃瘪太难了。”
“你让我看到了我一直想看到的画面,所以对你当面感谢是应该的。”
“来,这个给你。”
风铃太夫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圆盘状的物体,然后将其递给了绪方。
“这是?”绪方一脸疑惑地接过了太夫递来的这玩意。
“这就是你今天问我的‘笹色红’唇脂。”风铃太夫抬手轻点了一下她那现在就正涂着笹色红的嘴唇,“是我专用的那一款,这个就当作你让我看了一幕好景的谢礼吧。”
听到风铃太夫的这句话,绪方立即因错愕而瞪圆了双眼。
“那个……请问我能打开看一下吗?”
“请便。”
绪方将手中的这个圆形的小铁盒打开。
只见盒内所装的,正是风铃太夫现在正擦在嘴唇上的同色唇脂。
而且看样子,这盒“笹色红”还是没用过的。
绪方可是还记得风铃太夫和他所说过的这太夫她专用的笹色红的价格的……
“太夫,这谢礼太贵重了。”绪方连忙说道,“你的谢意我收到了,但这谢礼请收回吧。”
“安心收下吧。这笹色红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自己用都用不完,送你一些也没什么大碍。”
说到这,风铃太夫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真岛君你应该也挺需要这‘笹色红’的吧?”
“我可是还记得你今天在留屋所说的话哦。”
“在你问我我所擦的是什么唇脂时,我反问你你对唇脂感兴趣吗。”
“你跟我说:‘我只是刚才在看到太夫你的唇脂时,突然觉得让某个对我来说有着重大意义的女孩也擦上和你同样的唇脂后,说不定会很好看而已’。”
风铃太夫模仿着绪方说话的口吻与语气,将绪方今日于留屋所说的话重述了一遍。
“能让你这样的武士都会在意起女人的唇脂,看来那女孩对你来说真的是意义非凡啊。”
“那名对你有着重大意义的女孩是你内子吗?”
“嗯……算是吧。”绪方轻声道,“我和她现在的确算是有实无名的夫妻。”
“那你把这笹色红交给你的妻子吧。”
风铃太夫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温柔了起来。
“我想你妻子在收到这笹色红后,应该会很高兴的。”
“这笹色红对我来说,只是不值一提的小玩意。”
“所以不必因觉得礼物昂贵而不好意思收下。”
“安安心心地收下吧。”
听完风铃太夫的这一番话后,绪方垂眸看了手中的笹色红好一会。
犹豫之色在眼中闪过几下后,绪方点了点头。
“那……在下就收下了。太夫,感谢您的礼物。”
“我刚才都说了,这只是你让我在今天看了一场好景的谢礼而已,所以不用向我感谢。”
绪方刚将风铃太夫所赠予的笹色红收进怀中,便陡然听到正对着外面街道的窗户外面响起了一些异响。
“怎么回事?”微微蹙起眉头后,绪方快步走到了异响传来的窗户旁。
若是让街道外面的人发现现在有男人在太夫的房间内,说不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在拉开窗户时,绪方特意只把窗户拉出一个细小的、仅能勉强够绪方看清外面情形的缝。
将窗户拉开后,绪方总算看清了这异响从何而来。
绪方、风铃太夫他们现在所身处的见梅屋正对面的街道上似乎是有人在闹事。
闹事的人似乎是那名正扛着杆长枪的中年武士。
在这名中年武士的身前,绪方还看到了他的熟人——瓜生。
瓜生正和这名中年武士交涉着什么,只可惜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绪方听不太清。
虽说来四郎兵卫会所的目的不单纯,但他现在怎么说也是会所的成员之一,在看到有人在吉原闹事后,绪方不论怎样也不能当作没有看见。
“太夫。”绪方将窗重新合拢,然后朝风铃太夫正色道,“外面似乎有人在闹事。在下先行告退了。”
“嗯。”风铃太夫轻轻地点了点头。
风铃太夫让绪方过来的目的,便是为了感谢绪方并交托这个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