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偌大的乾清宫冷冷清清,几名早起的太监宫女们,都穿着软底布鞋,他们走路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除了几只喜鹊在高高的枝头争吵,乾清宫一片宁静。
朱由检刚刚练完虚极神功,徐应元就畏畏缩缩出现在视线中。
“果然来了!”
朱由检也不搭理他,自顾坐在椅子上,一边品茶,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
“陛下。”徐应元躬身行礼。
“应元过来了?这么早?”朱由检轻笑,一丝嘲讽毫无遮拦地挂在脸上。
“陛下,奴才去见过魏忠贤。”徐应元也察觉到气氛的异样,但他还是鼓起勇气。
“奥?”徐应元的坦诚,朱由检毫不意外。
徐应元硬着头皮:“陛下,忠贤已经失去一切,求陛下饶他一条狗命吧!”
“这是你的祈求,还是忠贤的祈求?”朱由检头也不抬,依然目中无人,依然想着自己的心思。
“是奴才代忠贤求情的。”徐应元说得含含糊糊。
“应元,你和忠贤有私交吗?”朱由检猛然抬头,审视着±,徐应元的眼睛,他看到了一丝游离的羞愧,也看到一丝无奈。
“回陛下,奴才和忠贤是同乡,当年未入宫时,我们是儿时的玩伴。”徐应元低着头,不让朱由检看到他的脸,“但入宫后,奴才和忠贤就没有交往了。”
“原来应元很念旧呀!哈哈。”朱由检话锋一转:“应元,你了解忠贤吗?”
“回陛下,奴才在宫中多年,对于忠贤的恶行,也有所了解,不过,忠贤现在辞去一切爵位,又无半份官职,应该不会再害人了。”
“应该?”朱由检用冷冷的眼光逼迫着徐应元,“应元,你是真心为忠贤求情吗?你打算瞒朕到什么时候?”
“是,殿下……”徐应元忽然感觉朱由检的声音变了调,“奴才……奴才……魏忠贤派人给奴才……给奴才送了十万两白银。”
徐应元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额头上汗如雨下。
“应元,你是朕信王府的旧人,又多次为朕出谋划策,算得上真朕的半个军师——你知道魏忠贤的罪行吗?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为他求情?”
“陛下,奴才愚钝。”徐应元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你不是愚钝,”朱由检摆摆手,“你是财迷心窍。”
“陛下,奴才万死。”
“万死?不用,一死就够了——看在你对朕还算忠心的份上,这一死也免了,”朱由检站起身,“去南京监守吧!”
“陛下……”徐应元泪如雨下。
朱由检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那天,在京师外的小树林遇刺的时候,那天,朱由校驾崩的时候,他的心都没有被刺。
朱由检不忍再看徐应元一眼,他转过身,背对着徐应元,“立即动身,这里不用收拾了,南京不会缺少你的用度。”
十一月一日,朱由检称病不上朝,东林党人在朝会集体攻击魏忠贤的计划落了空。
东林党四大巨头紧急聚集在王永光的府上,一番磋商之后,各府的家丁迅速跑遍了京师的大街小巷。
一上午的时间,送到朱由检手中弹劾魏忠贤的奏章,就堆起三尺多高。
朱由检原封不动,令小太监送到白虎殿,让魏忠贤亲自拆阅。
柳林再次来见朱由检:“陛下,魏忠贤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抱着先帝的灵位痛哭不已,这一次,他是真哭了。”
“奥?柳林,继续严密监视魏忠贤,千万不要漏掉任何蛛丝马迹,如果白虎殿有一只麻雀飞进或者飞出,你的脑袋也就不保了。”
“是,陛下。”柳林向朱由检行了一礼:“白虎殿现在就是一个牢笼,别说麻雀,就连苍蝇都飞不进。
十一月一日下午,朱由检下旨,诏告天下:
“朕闻除恶务尽,驭世之大权;人臣无将,有位之炯戒。我国家明悬三尺,严惩大憨,典至重也。朕览诸臣屡列逆恶魏忠贤罪状,俱已洞悉。窃思先帝以左右微劳,稍假恩宠,忠贤不报国酬遇,专逞私植党,盗弄国柄,擅作威福,难以枚举,略数其概……”
圣旨贬魏忠贤去中都凤阳守陵,奉圣夫人客映月被选送到浣衣局倒马桶,接受管制,不得私自离开浣衣局半步。
十二月二日,魏忠贤离开京师,他选择连接两京的“御道”,南下凤阳。
魏忠贤走得十分风光,随着魏忠贤一同南下的,有四十辆大车装载着金银珠宝,还有八百名壮士,全副武装,骑着搞头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