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艰难的抬起头,迷蒙的眼神透过垂下的乱发望向快速驶来的豪华马车,嘴角,隐隐扬起一抹诡异的笑:“爹,娘……快闪开……”
李向东用尽全力将李父李母推向路边,他身体虚弱,力气不够,推人后,他被反弹着,直直撞向马车……
马车上坐着欧阳少弦和慕容雨,两人都会武功,耳力敏锐,李向东虚弱的声音他们听的清清楚楚,隔着车帘又察觉到李向东撞上来了,欧阳少弦扬唇冷笑,大手一挥,强势的内力掀起车帘,袭向车外……
“向东!”在李父、李母的惊呼声中,李向东即将撞到马车的身体,突然腾起两三米高,越过快马,直直飞向马车。
隔着半透明的车帘,慕容雨望到李向东快要碰到车帘的身形,扬扬嘴角,目光不屑,飞起一脚,狠狠踢到了李向东身上,李向东惨呼一声,身体如同破布一般,直直飞离马车,飞向道路的一侧……
“砰!”的一声,李向东残破的身体撞到了廊柱上,又被反弹回来,重重的掉落在地,‘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全身的骨头如散了架般,疼痛难忍,胸口传来尖锐的疼痛,好像肋骨断了……
“向东,向东……”李父李母惊呼着,快步跑了过去,艰难的扶起满脸是血,陷入昏迷的李向东,哭的声嘶力竭:“向东,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楚宣王府的马车没有停顿,越过李向东母子三人,匀速前行,突然,一名年轻人凭空出现在马车前,挡住了去路,车夫一惊,慌忙策马,快马抬起前蹄,长嘶一声,停下了脚步。
“踢伤了人,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说就想走吗?”这道声音慕容雨熟悉,正是许久不见的宇文明。
“是楚宣王府的马车……”周围有人压低了声音,小心的提醒,皇室的人,他们可惹不起。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伤了人,就必须下车,道歉,给人看伤,楚宣王府是皇室之人,更应该做好表率,否则,坐马车的人都学他们在京城横冲直撞的乱伤人,京城还不得乱了套……”
宇文明眸底闪着无限正义,众人也觉得他说的十分在理,目光纷纷望向楚宣王府的马车。
欧阳少弦冷笑一声,眸底厉光渐浓,一个强暴良家女子的伪君子,也配在自己面前说正义,欲下车,被慕容雨一把按住:“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宇文明很狡猾!”欧阳少弦担心慕容雨会应付不了他。
慕容雨清冷的目光中闪着自信与肯定:“放心,我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法!”李向东之事,由她来解决比较好,如果让欧阳少弦出面,事情反而会变的复杂。
帘子打开,慕容雨扶着琴儿的手走了下来,阳光下,慕容雨身穿水绿色对襟长裙,上面点缀着点点宝石,外罩白色狐狸毛的斗蓬,白的毛无一丝杂色,乌黑的墨丝绾成简单的发髻,微风轻起,发丝,斗蓬,衣袂飞扬,众人怔愣当场,想不到马车里坐的竟是这么一名美貌女子,她一定是楚宣王世子妃了。
“宇文公子!”慕容雨轻轻笑着,清新自然,眸底却是冰冷一片。
“世子妃!”短暂的失神后,宇文明恢复了正常,慕容雨嫁人后居然比嫁人前还要美上几分。
太妃,北郡王妃等人都在北郡王府,男子出门喜骑马,于是,宇文明大胆猜测,楚宣王府马车里坐的是慕容雨,所以,他才会多管了闲事,治慕容雨难堪:“世子妃的马车撞了伤人,您又踢伤了人,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径直离开,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慕容雨微微笑着:“众目睽睽,刚才肯定有人看到,楚宣王府的马车,并没有碰到那位公子……”
“世子妃,事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知道你是皇室之人,身份高贵,看不起贫穷百姓,不想纡尊降贵,但你伤了人家,道个歉,赔点银两而已,就这么难吗?”宇文明苦口婆心,非常无奈的劝解着:“人家身体虚弱,如果快马没有踢到他,他怎么会飞起来?”
“向东,你醒醒啊……”李母非常配合的高声痛哭着,凄凄惨惨,让人心生可怜。
慕容雨不急不恼,礼貌微笑:“马匹前行的速度很快,如果真的踢了那位公子,他应该向前飞去才对,为何会是向后退呢?”
众人一愣,相互对望一眼,面面相觑,是啊,被马踢了,他怎么会向后退?
“如果这条线索不能让诸位信服,可找名大夫前来,为那位李公子验伤,看他身上是否有马蹄印。”车帘掀起时,慕容雨看的清清楚楚,马匹根本就没有踢到李向东,他身上,断不可能会有马蹄印。
宇文明有些心虚,刚才在人群中,他一直紧盯着这边的动静,眼力极好的他,自然看到快马没有踢到李向东,请大夫来验伤,绝对验不出什么,不过,他是故意来找慕容雨麻烦的,当然不会让事情轻易结束。
“马踢李公子一事暂且不论,你是真真切切的踢了他吧,害他撞到廊柱上又反弹了回来,重伤了……”
慕容雨笑容璀璨:“请问宇文公子,一个男人,闯进女子的马车,是不是应该呢?”
宇文明一愣,极不情愿的回答着:“不应该!”
“那女子受惊之下抬脚踢人,有没有错呢?”慕容雨微笑中多了一丝冷冽,望向宇文明的清冷眸底,闪着浓浓嘲讽。
宇文明紧皱了眉头,怒声道:“没错!”可恶,居然又被慕容雨算计了!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繁华街道上医馆众多,有热心的百姓请来了大夫为李向东诊病,也好对事情定判。
人群自动给大夫让开了道路,宇文明眸光闪了闪,犹豫片刻,没有上前,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方便动手脚。
老大夫苍老的手指搭到了李向东脉博上,诊了片刻,又拉起他身上的衣服,仔细检查了各处伤势,捋捋花白的胡须:“这位公子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身体很虚弱……”
有人不耐烦的打断了大夫的话:“直接说重点,他有没有被马踢过?”
大夫摇摇头:“昨晚有鞭伤,烙伤,今天有撞伤,就是没有踢伤……”
“如此说来,李公子腾空而起,撞向马车,是他故意的了……”一行人道破答案。
“绝对是故意的,马踢到他,他可能向前飞,向左、右飞,绝不可能向后飞……”一人说出了生活中的逻辑。
“原来他是想借病敲诈世子妃……”一人快速反应了过来:“能跳这么高,身上的伤,绝对重不到哪里……”
“龌龊小人一个,应该送进顺天府大牢,关上他几年,看他还敢不敢存坏心思……”
刚才对李向东存了怜惜之心的人,瞬间倒戈,全部斥责起他来,众人的唾骂,让李父李母羞愧的抬不起头来,用尽全力搀扶着重伤的几乎不能动的李向东,一步一步,向前挪去。
“宇文公子,事情已经明了,能让个路吗?”
慕容雨的笑容清新,璀璨,在宇文明看来,却是格外刺眼,冷冷回了一句:“能!”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气愤与不甘。
“宇文公子,好心没错,可若是好心做了坏事,怎么说都不妥,以后,做任何事时,一定要调查清楚原因,再做定夺……”李向东在人们的鄙视,不屑中踉跄着脚步走了,慕容雨就将矛头对准了宇文明。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宇文明身上,事情很明显是李向东故意敲诈,宇文二公子没有思考就为他打抱不平,做事的确欠些火侯!
宇文明扫了慕容雨一眼,强忍怒气:“世子妃,受教了!”愚蠢的李向东,被马踢哪有向后退的道理,设计,陷害个人都不会,笨死了,害自己也被慕容雨嘲笑。
慕容雨轻轻笑着:“不敢!”目光扫到人群中的一名美貌女子,眸底笑意渐浓,想不到宇文明如此喜欢自己的礼物,走到哪里都不离身。
慕容雨扶着琴儿的手上了马车,这份礼物自己送了好几个月了,就算宇文明一月只有三次机会,也差不多该中标了吧……
马车起程行驶,带起的风将车帘吹向一侧,欧阳少弦英俊冷漠的侧脸自眼前飘过,慕容雨也侧过头,清冷的目光似笑非笑。
宇文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李向东之事,是他们两人故意搞鬼,设计他和李向东的,慕容雨内力一般,不可能将李向东震飞,欧阳少弦武功高强,完全能够做到。
宇文明转身,四下寻找着李向东的身影,触目所及的,除了人还是人,小孩,老人,男子,女子都有,唯独不见李向东母子三人,就在他分神的瞬间,楚宣王府的马车已经越过了他,快速行远……
“李向东还没死!”马车匀速前行,欧阳少弦声音冷漠之中带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现在的他,生不如死!”看李父李母的样子,是在乞讨,李向东重伤,肯定没银子治伤,否则,他也不需要撞车诈银子了。
想想沐雪莲和李向东之间的矛盾,李向东母子三人被净身出府,也在情理之中:“不知李向东走投无路时会去投靠谁?”
“我派人暗中监视李向东,说不定能找到几名位高权重的叛军!”慕容雨母亲、哥哥之死始终是个迷,欧阳少弦决定帮她找出真凶,李向东能和那个假洛阳王妃暗通音信,说不定也能与其他叛军联系。
“魏妃会是害死母亲,哥哥的幕后主谋吗?”除了那封信外,慕容雨还没找到任何证据。
欧阳少弦轻轻将慕容雨拥进怀中,下巴轻触着她柔软的墨丝,阵阵梅花香萦绕鼻端:“这些事情,我会全部查清醒,为母亲和哥哥报仇!”
慕容雨,欧阳少弦前来忠勇侯府,是受慕容修之邀,不过,他好像不止邀请了他们两人,来到侯府门前,下了马车,迎面碰上了陆皓文和王香雅。
“姐姐,姐夫,陆将军,王小姐!”慕容琳笑容满面的跑了出来,殷勤的招呼着四人,这四个人,身份高贵,她哪个都不能得罪。
慕容雨凝凝眉:“爹也邀了陆将军和香雅前来,难道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这个,我也不知道!”慕容琳一门心思全在找优秀男子上,哪有空闲关心慕容修的事情:“爹爹在书房呢,你们见到他不就知道了。”
“快进来吧,爹等你们好久了!”在慕容琳亲热的招呼中,慕容雨,欧阳少弦,陆皓文,王香雅四人进了侯府,宇文明从拐角处走了出来,望着忠勇侯府的牌匾,以及快要消失在院中的四人,眸底也浮现一丝疑惑,他们四人齐聚忠勇侯府,难道有什么大事?
陆皓文的武功高低宇文明不知道,不过,欧阳少弦却是比他厉害许多,宇文明不敢轻举妄动,站在不远处,暗暗思索着进府的好方法。
客人来访,没有直接进书房的道理,于是,欧阳少弦,陆皓文,王香雅三人在客厅等候,慕容雨去书房请人。
天气虽然寒冷,但阳光很好,书房的窗子半开着,缕缕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房间,暖洋洋的,远远望去,隐隐可见慕容修正站在书桌前奋笔疾书,不知在写些什么。
到得门前,轻敲几下,得到允许后,慕容雨推门走了进去:“爹!”
阳光照在慕容雨身上,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圈,她明媚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璀璨耀眼,披风上的白色狐毛,随风轻轻飘动,一副生动的美人图,真真切切展现在慕容修面前。
望着眼前的惊人一幕,慕容修怔忡半晌,到了嘴边的‘馨儿’两字,硬生生咽回腹中:“雨儿来了,你和你娘,长的真像!”
“爹在忙什么?”慕容雨走到桌前,桌上摆着两副画,一副是慕容岸的,墨还有些湿,显然是刚画完不久,另一副还未完成,画上的女子与她长的一模一样,但眼角,眉梢却是比清冷的她温柔,亲切许多。
“这是,娘和哥哥的画像!”
慕容修轻轻叹了口气:“人年龄大了,有些无聊,画他们的画像,解闷!”
慕容雨轻轻笑笑:“爹,娘和哥哥过世这么久,你有没有考虑过续弦?”
马姨娘,张姨娘都已过世,府中除了几名通房丫头,的确没什么人能和慕容修聊天解闷,慕容雨已经出嫁,慕容修续娶正妻,也妨碍不到她的事情,所以,她不反对慕容修续弦。
慕容修摇摇头,笑容有些苦涩:“今生今世,你娘是忠勇侯府真正的女主人,我不会再续娶……”之前,就因为他娶的女人太多,才会害死了馨儿和岸儿。
“可是,忠勇侯府没有男孩子,您百年之后,侯府要交给谁?”慕容雨自小在侯府长大,这里有她和母亲,哥哥的美好回忆,眼睁睁看着侯府被赐给别人当府邸,她还真是有些不太情愿。
“老爷,世子妃,请用茶!”绿燕端着一壶茶水,笑意盈盈,袅袅婷婷的走进书房。
茶水倒入杯中,阵阵热气上浮,香气怡人,慕容雨微微笑着:“绿燕泡茶的技术是越来越好了!”
“多谢世子妃夸奖!”绿燕谦虚着,轻轻笑,眸底,隐有莫名的暗光闪过。
慕容修手持狼毫笔,画完了谢梓馨画像的最后一笔,长长的松了口气,望望画完的两幅画,非常满意:“世子,陆将军来了这么久,都等急了,咱们去客厅招待客人……”
将画像放到通风的地方,吹着墨迹,慕容修和慕容雨离开书房,前往客厅,绿燕来到画像前,望了谢梓馨的画像半晌,眸光一寒,甩手将茶杯里的茶水洒到了画像上。
抓着画像丢到地上,绿燕对着谢梓馨美丽的面容狠狠的踩:“让你笑,让你笑,谢梓馨,慕容雨,续弦,续弦,续个狗屁的弦……”
自己在侯府做通房丫头,委屈了这么长时间,连名姨娘都没当上,慕容雨一来就劝慕容修续弦,续了弦,侯府有了正室,哪里还容得下自己的存在,慕容雨就是想对自己赶尽杀绝。
抬起头,绿燕眸底厉光闪现,慕容雨不仁,休怪她不义,现在的侯府,除了老夫人,慕容修外,就属绿燕最大,她绝不会让慕容修娶个女人回来打压她。
客厅,欧阳少弦,陆皓文,王香雅三人聊着京中事情,慕容琳对这些一窍不通,他们的谈话对她来说如同听天书一般,半点不懂,她插不上半句,站在原地,急的直跺脚。
“侯爷,大小姐!”门外,传来丫鬟礼貌的招呼声,屋内的三人也停止交谈。
慕容修走进客厅,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爹,你找姐姐,姐夫,陆将军,王小姐前来,究竟有什么事?”慕容修刚刚坐下,慕容琳就迫不及待的询问,他们四人也想知道这个问题,自己替他们问了,他们肯定会有点小感激自己的吧。
慕容修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目光凝重:“是关于侯府的继承问题,岸儿过世后,侯府一直没有男孩子,我不打算再娶妻生子,准备过继!”
“过继!”五人皆是一惊,在名门贵族之中,都会选择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继承家业,没有嫡子可选庶子,但是过继着继承家业的,还真是寥寥无几。
“不知爹准备过继谁来继承侯府?”对这个问题,慕容琳关切,慕容雨倒不怎么关心,只要她空瑕想念母亲哥哥时,能来侯府缅怀就可以,侯府的主人是谁,她不在意。
慕容琳还未出嫁,侯府未来主人过继,直接关系到她的嫁妆问题,所以,她对这件事,高度关注。
“就是丞相府,你轻扬表哥!”慕容府是百年望族,族里是有不少男孩子,可他们太过平庸,侯府交到他们手中,慕容修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