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一定!”苏锦楼满脸不赞同,“你瞧,我和你娘当初也没怎么聊天啊约会啊,你娘突然就向我求婚了,然后我就以身相许了,这就叫缘分啊。”
那是你瞎猫碰上死耗子,我可没你这么好的运气,苏环至今都想不通,就亲爹这么不着调的性子当初是如何娶得晋亭先生之女的?
苏环心里吐槽,面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儿臣的婚事全凭父皇和母后做主,只要是父皇与母后替我选的妻子,儿臣必定善待。”
“不是啊,不是我们替你选,你得自己选,我哪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苏环不假思索的回道,“那就请父皇下诏为儿臣大选吧。”
“大选?”苏锦楼掩去了嬉皮笑脸的样子,看向苏环的目光满是严肃,“你要在世家或者勋贵之中选皇子妃?”
“是!儿臣主意已定,而且正妃侧妃都得选。”
苏锦楼沉默了,世家勋贵家的女子从小受家族教导,大多将家族利益摆在第一位,心机谋略不是平常女子能比的,苏环若是选这般女子为妻,以后若想琴瑟合鸣心意相通,几乎是难如登天。
“你,无需如此。”苏锦楼心生愧疚,若不是因为他夺位登极,苏环小小年纪也无需学习帝王之道,若他仍是河西村里的苏三,苏环或许会走上科举之路,会娶一位思慕的女子为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天面对老谋深算的臣子和堆积如山的奏折。
“酯儿,世家勋贵如今已经被压制在皇权之下,你无需作此牺牲,我苏锦楼再怎么没出息,也不会用我儿子的终身幸福换取朝堂的安宁,若是你无心悦之人便先不成婚,以后慢慢找便是了。”
苏环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动容,转瞬即逝,他了解自己的性子,即便是娶了心爱之人,在权衡利弊之后仍会纳新的妃子,这辈子他做不到像父亲这般心系一人白首不离的忠贞。
“爹,我心意已定,正因为朝堂之上世家与勋贵的权利日渐削弱,底下的大臣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纳妃之事,只有充实后宫,让勋贵世家的女子在后宫有一席之地,这些臣子才会安心,朝堂才会安宁。”
见苏锦楼犹豫不决,苏环展袖对苏锦楼躬身一拜,“爹爹的心意儿子心领了,请爹爹下旨为儿臣选妃。”
苏锦楼犟不过苏环,这孩子若是铁了心的要做什么事,即便自己是他老子,也无法劝说。
苏锦楼轻叹一声,“既然如此……便如你所愿。”
景元五年六月二十,圣上下旨要为大皇子选妃,此诏令一出,整座汴京城立马陷入热议之中。
第147章 年少慕艾
“文珺, 此次大选关乎酯儿一生的幸福,对于皇子妃的人选务必要慎之又慎。”
王文珺当初嫁给苏锦楼之时,苏环已有九岁, 九岁的孩子早已记事, 王文珺从始至终都未曾奢想过让苏环待她如亲母, 只想和继子能够互不干涉,相互尊重。
后来苏锦楼从军,生死不明, 她与苏环搬入临平王家苦苦等候着苏锦楼的归来,有着共同思念的人,她与继子也算是相依为命,时光飞逝,一眨眼七年已过, 苏环一直对她恭敬有礼, 她也早已把苏环当作了自己的孩子。
“我会仔细向娘打听参选女子的品性,”王文珺皱眉问道, “我听说酯儿不仅要选正妃,还要选两个侧妃?”
“那孩子瞎胡闹呢,你别听他的, 娘早就发话了, 咱们老苏家不纳妾,若是当真为酯儿选了两个侧妃, 我估摸着娘肯定得拿根棍子把我揍成猪头。”
苏锦楼觉得即使现在苏环没有心悦之人,待到成婚之后夫妻二人经过相处, 这感情也便有了,若那时苏环开了窍发现了自己的情意,可又有两个侧妃杵在夫妻中间,岂不是凭白伤了小俩口的感情?
“也好,即便夫君你不说我也是这个意思。”
王文珺本意也是只选一个皇子妃,不过她的出发点与苏锦楼的不同,这世家的女子心思复杂,内宅手段尤为毒辣,若是同时纳三个妃子,难免这三人为了争宠伤及到苏环或者苏环的子嗣。
“夫君放心,我必定为酯儿选一位贤良淑德的好妻子,”所谓妻贤夫少祸,王文珺有那么一位老糊涂的继祖母,又亲眼看着王家因为一个女人的拖累,使得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苏环步入王学宗的后尘的。
但有些事还得提前问清楚,“夫君,皇子妃的家世可有另外的要求?”
“要求?”苏锦楼没听明白王文珺的意思,“为了门当户对,此次选妃已经规定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家之女才能参加,这家世已经够高的了,还需要什么要求?”
“就是因为参选女子皆是三品以上官员之女,我才有此一问,”王文珺索性直接把话摊开了说道,“若是过了终选的皇子妃家世过高,以后一旦等酯儿登基,是否会有外戚专权之祸?”
苏锦楼明白了,这是在担心苏环治不住岳家,“别担心,身为大晋储君,未来的国主,若是连臣子都压不住,索性这个皇位趁早别坐了。”
苏锦楼拍了拍王文珺的手,“你得相信酯儿的能力,若真要多作比较,酯儿比我更适合当大晋的帝皇,他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优秀。”
王文珺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也不知这孩子吃了多少苦,才长成如今这个风光霁月秉节持重的谦谦君子。”
苏锦楼沉默不语,朝中但凡提起大皇子均是交口称赞,说他有乃父之风,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处理朝政便能游刃有余,更有甚者说他青出于蓝胜于蓝,苏锦楼自豪的同时何尝不为他感到心疼?
“我自己不会教孩子,怕耽误了孩子的资质,便把孩子交给大学士教导,结果呢?酯儿连自己的婚事都要拿来安抚朝堂,也不知那些个老狐狸给酯儿灌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苏锦楼颇感挫败,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文珺,我这个皇帝当的是不是太失败了?”
王文珺主动拥抱苏锦楼,轻抚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的拍着,一番动作下来,似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整顿中央与地方上的吏治,改革赋税,兴办学校,建立海军,旧朝留下的沉疴积弊在你的努力下已经去除了七八成,相信再过几年,整个大晋必然会四海昌盛,国泰民安。”
苏锦楼静静的享受着此刻宁静的时光,在妻子温和的安抚下,心中得到了慰藉,当皇帝真累啊……
明明他最初的愿望只是想当一个教书先生而已,为何后来会一不小心把天下易了主呢?当皇帝身心均是饱受折磨,他真想不通就这么个冷冰冰的位置竟然也值得旧朝那些个藩王争得头破血流。
在其位谋其政,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当初大势所趋之下苏锦楼登极,即便他资质有限,又从未受过帝王教导,在他步入宣和殿坐上殿中的御座之位时,他就必需面对满目苍夷的江山与一团乱麻的吏治。
陡然让苏锦楼治理一个诺大的国家,没人知道他当初的慌张与无措,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治理国家不是一刀切,而是要找到最合适的切入点从而相互制衡,苏锦楼不止一次想过若是他不小心把本就一团糟的朝堂弄的更加不堪,会不会刚登上皇位就被人赶了下来,荣获史上在位最短皇帝的奖章。
后来他凭着两世为人的经验与心腹臣子的辅佐,大刀阔斧整顿朝堂,在短短五年里还大晋一片清明,可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文珺,酯儿的婚事就交给你了,必要时可以出动锦衣卫暗访。”
王文珺笑道,“夫君这是在以权谋私吗?”
苏锦楼理直气壮的反驳道,“皇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大晋国母,若是人品不端,如何能母仪天下?这事事关国体,出动锦衣卫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王文珺乐不可支,顽皮的点了一下苏锦楼的鼻子,“夫君言之有理。”选皇子妃还要出动锦衣卫,如此兴师动众,也不知那些大臣是否又会胡思乱想了。
景元五年七月初八,大晋皇宫的神武门外排列着长长的车队,车队外面均挂着一面牌子,上书“某品大臣某某之女”,车队按照官员品级高低以及车内女子年龄大小依次排列,辰时三刻有宫人捧出花名册依次点名,被点秀女在宫人的搀扶下从马车走出,而后静候一旁。
此时朝阳初升,姿态妍丽的秀女款款而出,举手投足尽显端庄优雅,待得点完花名册,在宫人的带领下,秀女们进入顺贞门,走过小道长廊步入储秀宫,稍作休整后静待皇后娘娘的诏令。
坤宁宫里王文珺正与妹妹王文珊用膳,前些日子王文珺传昭吴氏,托她打听汴京城中适龄女子的品性,王文珊便随着吴氏一同进宫给王文珺请安,王文珺多日不见妹妹便将人留在宫里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