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哭完,百里昂驹已经把头一歪,咽了气。
百里云雁察觉到了,立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静敏郡主走过去把她拍醒了,冷冷地道:“本来他可能不必死这么快的,是你说要过平凡日子,把他给气死了。”
百里云雁听见这话,哭得更厉害了。
静敏郡主被她哭得心烦,忍不住冷笑:“你还是省省眼泪吧,那个骗子死了也就死了!你还年轻,名义上是未嫁之身,身份又是西梁的公主,还怕将来找不到如意郎君吗?”
这时苏轻鸢和陆离已走到远处马车旁互相裹伤,对这边的动静并不十分上心。
百里云雁哀哀地哭了一阵,忽然站起来,狠狠地擦了擦眼泪。
静敏郡主露出了笑容:“这才对嘛……”
她话音未落,却见百里云雁已撞在了一个南越士兵的刀上,慢慢地倒了下去。
静敏郡主和周围的几个南越将士都呆住了。
那个士兵原本只是持刀防着俘虏逃跑的,此时忽然发现出了人命,一时竟有些无措了。
静敏郡主醒过神来,尖叫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这时苏轻鸢和陆离已经草草地包扎了伤处,相携着走了回来。
士兵上前验过尸首,禀道:“西梁六皇子和公主皆已身亡。”
陆离看了一眼,淡淡道:“埋了就是。”
“皇帝哥哥……”静敏郡主双腿发软,站不起来,只好坐在地上,仰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陆离。
苏轻鸢走到百里云雁的身旁蹲下来,伸手帮她把半睁的眼睛合上,叹了口气。
“皇帝哥哥,”静敏郡主扯住陆离的衣摆大哭,“我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
陆离抬脚往后退了两步,甩开了她的手:“朕以为,你应该已经不敢见朕了。”
静敏郡主一呆,哭出了声:“你不要骂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六哥骗我把地图偷出来给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自己想要那幅图……”
“所以,地图呢?”陆离沉声问。
静敏郡主低下头,委屈地道:“六哥已经拿走了。”
宁渊走过来,躬身回禀:“能搜的地方都已经搜过了,没有发现。”
苏轻鸢快步走过来,担心地问:“会不会他已经派人送回西梁去了?”
“当然,他又不傻。”陆离伸手将她揽过来,微笑道。
苏轻鸢更担心了。
陆离扶着她坐在一只摔坏了的马鞍上,笑道:“别皱眉,那地图是假的。”
苏轻鸢大为惊讶。
陆离在她身边坐下来,笑道:“那幅地图已存了数百年,谬误之处已经有很多。河流、市镇、矿藏、道路……这些东西都是会变的,而一旦出现了变化,往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所以,发现地图之后不久,我便叫人照着做了一幅错漏更多的赝品,把真品拿到各处走访修正去了。”
苏轻鸢松了一口气,却又生出了新的担忧:“你为什么要修正那副地图——你是不是也有称霸天下的野心?”
陆离略一迟疑,很快恢复了笑容:“现在已经没有了。”
苏轻鸢皱眉,不解。
陆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看百里昂驹就知道,要一统天下,需要付出的心力太多,需要辜负的人和事也太多——我剩下的时间,用来陪你都不够,哪有工夫去南征北战!”
“你这句话,怎么说得怪吓人的?”苏轻鸢面露惊恐之色。
陆离大笑:“哪怕我还剩下八十年,全部用来陪你也不够,就只怕你嫌我烦,要赶我走!”
苏轻鸢白了他一眼,气道:“那可没准!我这会儿就觉得你挺烦的!”
陆离眨眨眼睛,装出委屈巴巴的样子,惹得苏轻鸢大笑不止。
被冷落在一旁的静敏郡主迟迟插不上话,急得脸色都白了。
直到苏轻鸢笑累了,静敏终于得了个空,急道:“既然那幅画是假的,皇帝哥哥不怪我了吧?”
陆离转过头来看着她,语气立刻冷了下来:“那幅画是假的,可是你盗画的心思和行为,却是真的。”
静敏郡主一呆,又哭了起来:“可是,我没有害到你,也没有害到南越啊!”
“当然,”陆离冷笑,“你若是害到了南越,朕岂会容你活着聒噪这么多废话!”
“皇帝哥哥!”静敏郡主哭得眼睛都肿了。
陆离却已经没耐心同她废话,回头向程昱吩咐道:“你先护送郡主回去吧。”
“回哪儿?”程昱不太确定地问。
陆离抬头,微笑:“自然是回京。”
静敏郡主脸上一喜,忽然又怔了一下:“皇帝哥哥,你说错了!我是你的贵妃,你却叫程耀之护送‘郡主’回去?”
陆离淡淡道:“回京之后朕会下旨放你出宫。今后你仍是郡主,若能遇上中意的人,也可再嫁。”
静敏郡主脸色大变:“南越立国数百年,从未有过嫔妃出宫再嫁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