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苏轻鸢仰起头来看着他:“我不想再见陆离,所以你万万不能把我的消息告诉他,否则我就当没交过你这个朋友了。”
“好,我不说。”程昱郑重地道。
苏轻鸢扶着他的手走了一段路,又低声道:“我还有一件事,至今毫无头绪,我也不知道该求谁……”
“我帮你!不管有多难,我都帮你!”程昱立刻接道。
苏轻鸢摇头苦笑:“我知道你愿意帮我,可是这件事,或许只是我自己的一个臆测——我总觉得我的孩子还活着,却不知道他在哪儿。”
程昱惊诧地看着她。
苏轻鸢把孩子生死不知的缘故细说了一遍,垂眸叹道:“她总说孩子死了,可我……我觉得我都快要疯魔了!就算是死的,也该让我见一见尸首才行,哪有说没了就没了的道理?”
程昱痛惜地攥着她的手,许久才叹道:“我会派人详查这件事,从陈家别苑开始,沿着你们逃亡的路线一点一点地打听,一定帮你弄明白。”
苏轻鸢一笑,又抬手擦了擦眼角:“我还真是没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四处求人。”
程昱认真地道:“鸢儿,我只怕你不肯用我帮忙。你不知道,今日见到你,我有多高兴。”
“对了,你怎么会到那家小茶馆去?”苏轻鸢终于有了问闲事的心情。
程昱避开她的目光,显然有些抗拒这个问题。
苏轻鸢疑惑了:“这都不能说?”
程昱的耳根慢慢地红了起来。
他能说自从那夜攻城之后、自从得知苏轻鸢失踪之后,他便没日没夜地带着人在各大城门附近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乱找吗?
这几天,他连国公府也没回去过,更没有去上朝议政——尽管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子的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想到此处,程昱又悄悄地勾起了唇角。
大海捞针又怎样?毕竟还是被他捞到了不是吗?
在一个几乎完全不可能的地方、一座完全陌生的小茶馆里,居然就这么遇见了,这是不是也算一种缘分呢?
程昱的心里,悄悄地雀跃起来。
到了程昱所说的“书斋”,苏轻鸢才知道定国公府数百年的底蕴果然足够强大。单是程昱瞒着家人偷偷在外面置的一处歇足之地,居然也是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连小桥流水人工湖都有。
这也实在太奢侈了些!
程昱将苏轻鸢带到后宅的一间房里,叫了两个小丫鬟来服侍,又嘱咐道:“我这里跟周围的邻家都熟,人人都知道我是独居,所以你只要不常往外走,就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有客。近几日我或许不能常来,你自己一定要宽心……”
“我都明白。”苏轻鸢打断他的絮叨,心里热热的。
程昱讪讪地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即刻要进宫,就不陪你了。墨画好生照看这里,不许出任何差错知道吗?”
那小丫鬟墨画忙屈膝行礼,郑重地道:“奴婢定然尽心服侍!”
看着程昱出门走远,苏轻鸢的笑容便淡了下来。
住在程昱这里,自然比跟念姑姑住在一起要安心得多。
但是不知怎的,她的心里总觉得有些毛毛的,似乎有一个天大的隐患未除,她却总也想不起那是什么。
第140章 她被软禁了
书斋的小丫头们很细心,知道苏轻鸢怕冷,特地又生起了火盆,把卧房里面烘得暖暖的。
苏轻鸢以为自己会睡得很安稳,可是床头的蜡烛燃尽之后,她立刻又醒了。
失去孩子的痛楚、斩断情丝的不舍,对陆离的失望和疑惑、对父母的恐惧和渴望……种种情绪缠绕在心头,闹得她头昏脑涨。
这一夜,恐怕又注定要睁着眼睛到天亮了。
苏轻鸢慢慢地坐起来,在床头小柜上摸到一支蜡烛点着了,渐觉鼻塞眼酸、头重脚轻,竟似乎是着了风寒的滋味。
想起先前听人说过月子里落下病根的种种坏处,她忙又缩回被底,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重新入眠。
睡意迟迟不肯来,她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奇怪。
如此深夜,即使偶尔有人起夜活动,也该走小门才对,哪有大开正门惊动旁人的道理?
正这样想着,又听见一片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竟似乎是向这个方向来了。
苏轻鸢心下一惊,忙起身披了衣裳。
外面响起了墨画的声音:“世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姑娘早已经睡下了!”
“带路吧。”是程昱的声音。
苏轻鸢皱了皱眉,下床整了整衣裳,顺手把头发挽了个髻。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随之而来的却是墨画焦急的劝阻:“世子,这于礼不合啊!您擅自带女子到私宅来安置,已经是大不恰当;如今又深夜带男子来闯姑娘的闺房,若是被老爷知道了,他……”
苏轻鸢的心头突地一跳。
程昱不是说这书斋是他的私产,定国公并不知情吗?
听这丫鬟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显然并不是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