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朕与兄弟阔别多年,思念兄弟,月前,召韩王进京相叙。”
“朕,继大统二十五年,东宫空悬,深愧祖宗,宗藩韩王,先帝之第三子,先孝慈皇后所出,忠厚敦诚,今兄终弟及,亦合祖宗家法……”
延平郡王脑中嗡地一声巨响,再往后皇帝还说了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只是软倒在了帘边。
139、第139章
这场国朝最高权力的交接来得突兀而平稳。
尽管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下了旨意命韩王进京, 尽管不知道韩王为什么会装扮成个“神医”进京, 尽管大臣都素知皇帝与韩王不和, 过继子嗣都从没考虑过他家的——
尽管有这许许多多的疑问,在皇帝最后拉过韩王的手,吐出一句“朕补偿与你”了, 就溘然长逝之后,众臣还是长跪举哀, 而后又向新皇行了九叩大礼。
不管怎样,从身份的法理性上, 韩王确实无可挑剔, 而韩王平素与皇帝再不和, 总归没干出给皇帝下药的事, 又有皇帝临终遗言, 他这番承继大统,便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苏阁老去找纸笔抓紧写遗诏了,余下众人上来围拥住韩王, 询问如何安排皇帝后事及卫太妃如何定罪及此重案其余审讯等事宜, 众人看着忙碌,其实目中都遮掩不住的茫然。
皇帝要传位延平郡王众人心中是有准备的,但计划不如变化快,转眼间, 风云又翻覆一遍,离帝位几乎只差一步的延平郡王不但出局,还背上了弑君的嫌疑, 这要证实,他的罪名比潞王都要严重得多了。
延平郡王自己对此当然是坚不肯认。
他逼急了甚至说道:“我就算心里想过,可真的没干!”
卫太妃无可推卸,则认了自己的罪,但也坚持称延平郡王事前并不知情,一切都是她这个将入土的老妇人一人所为。
大臣们原不怎么相信,但在将卫太妃阖宫宫人都投入诏狱拷打之后,证词互相印证对照,虽有约定行险扶持延平郡王上位以谋大富贵之语,但关于延平郡王切实参与涉入的痕迹,还真的没有。
于星诚作为都察院副都御史,参与了审案,他沉吟着,还是据实而公允地向韩王道:“皇上,据臣所知,延平郡王性情偏懦怯,去年臣在扬州时,以一语便可吓得他不敢攀扯皇上。如他自己所说,弑君的念头他或许有,但论行动的魄力,他恐怕是真的迈不出这一步。”
相比之下,卫太妃虽是女子,然而她已经那把年纪,多活两年少活两年都不那么要紧了,为了孙儿的前程,铤而走险是可能的。并且最重要的是,整桩案件里确实不需要延平郡王伸手做什么,卫太妃在后宫就可以运作完成,他只需要最后被推上位摘果子就行了。
韩王揉了揉眉心——他要烦死了!个个,个个都来找他,这个跟他嘚啵嘚啵一堆,那个跟他嘚啵嘚啵一堆,芝麻大点的事都等着他开口做决策,他离京太久,臣子们都换了大半,他还认得的熟面孔不多了,也不知道哪个靠谱哪个不靠谱,韩王妃又还没来,连后宫一点破事都来找他,他这两日眼都没怎么合,而只要一睁眼,就有无穷的事务来找着他。
总算现在来的于星诚算是自己人,他忿忿地向他抱怨:“这是补偿我?甩包袱给我还差不多!”
于星诚干咳了一声,不好说话,只得当做没听见。
“早知我不该叫镇海去甘肃,他在,我还多个帮手。”韩王想着又后悔。
他继了位后,第一件事是叫人去甘肃迎韩王妃及儿子们来,别人去他不放心,也怕韩王妃谨慎,以为是京里的计策,不敢来,于是特命方寒霄去了。
现在去了两天他就后悔了,他身边别的属臣倒是带了几个来,但都是跟他在甘肃一起窝了这么多年的,论忠心他信得过,但一下子到京里来,许多事总没那么快上手。
“皇上,延平郡王的事——”
韩王挥挥手:“算了,没证据就算了罢!叫他回封地去,以后老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