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梁翻了一个白眼,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昨天听了老子的墙角,听得还开心吗?”
林狄老脸一红,众人也是一副无言以对的模样。苟梁也不和他们计较,只问韩荣:“二叔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战事在即,你胡言乱语,辱及主帅和上官,究竟意欲何为?莫非,你是西莽派来的奸细,专门为动摇我戍阳军军心,替西莽军打前锋来的?”
“呜呜!!”
韩战目眦欲裂,更剧烈地挣扎起来。
苟梁冷声道:“阵前乱军心者,杀无赦。这是我天阳军中铁则,二叔好歹以前也做过一军之将,不会连这一条都记不住吧?”
“呜!”
韩战见他竟不是说笑,抬手之间就想要自己的命,被吓得不轻。
苟梁从他身上收回视线,道:“属下恳请将军处置。这等祸乱人心图谋不轨之辈,留在军中迟早是个祸害,断不能留。”
韩战却显得有些犹豫,沉吟道:“韩荣毕竟还有皇命在身,杀了他难免对皇上不敬。”
见韩荣眼里迸发生机,换作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韩战摆摆手说:“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常将军说的也很有道理,军中不能有错不罚漠视律法,便是本将也是如此。林将军,我稍后奏折呈报皇上,你派一队人马将他送回京,让皇上定夺吧。”
原本将韩荣从戍阳城带出来,就是怕他留在后方捣鬼坏事,现在能剔除这个在背地里无时无刻不再琢磨怎么报复自己和苟梁的人,岂能放过。
“呜呜呜!”
韩荣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只可惜没有人在意。
把他拖出去之后,韩战才含笑看向众人,视线在林狄等人身上一扫,最后落在了老胡身上。
他道:“你们还有谁,关心我的私事?”
众人纷纷摇头。
戍阳军和西莽军的战事,出乎意料地结束得非常仓促。
赞布在战事最激烈的六月,突然暴毙身亡,而一切矛头都指向大王子。然而不等赞布的拥护者找大王子讨说法,就发现他死了,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至于为大王子出谋划策的谋士凡莫,早已去向全无了。
戍阳军趁机杀入西莽境内,连打下十座城池,西莽终于撑不住向天阳皇室送出了停战的求和书。
天阳国都内并不太平,老皇帝自年前就病了几场,入夏之后身体状况更是糟糕,眼看就要归西,而一切政务都由太子主理。
太子软弱,自他母族涉及贪渎案被成王和定王一派连根拔起之后,更在朝中没有了中坚的拥护者,万事做不得主。
成王和定王一派为了那个位置争得你死我活,而成王府里的大皇孙又被查出中毒,成王认定是定王所为,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反击非常剧烈。虽然定王实在没有理由对一个已经双腿残废的人下手,但成王和定王早就势如水火,只是需要一个借口罢了。
至于成王府里自年后就备受冷落的三皇子一病不起的事情,谁又真的在意呢。
值此特殊时机,求和书甚至没在老皇帝面前露过面,已经被成王和定王做了主。
他们接受了求和书上的条款,以十座城池、万两黄金和无数牛羊战马,和西莽化干戈为玉帛,并没有如主战派所愿,一鼓作气攻打西莽,让他们降为属国,对他们俯首称臣。
这件事上,定王和成王的意见空前统一。
他们心里对戍阳侯府,对韩战的忌惮都是一样的,生怕西莽打下来便成了姓韩的天下。
老皇帝终究没熬过七月,在钦差抵达边关收编十城,戍阳军返回戍阳城内时,驾崩了。
两王之战,彻底爆发。
京城的风波没有扩散到戍阳城内,打了胜仗的大军喜气洋洋,韩战备了好酒,又带人出城狩猎,准备大肆庆祝。
夕阳西下,大漠孤烟,远天一线红霞。
青衫男子站在巍峨的城墙之上,横笛吹奏,曲调远扬,传进骑马归来的狩猎队耳中。
守城墙的士兵们如痴如醉地听着,沉浸在美梦之中发出阵阵傻笑声,随后赶来的巡防队见状大惊,但还未靠近,韩战一行已经濒临城下。韩战足踩马头,飞身而起,落在苟梁身旁。
笛声停下,他揽过苟梁的腰,温声问:“醒了,饿了吗?”
苟梁手里的笛子一转,笑道:“等你,来喂我啊。”
韩战抱起苟梁,朝城墙另一面游行而下,恰恰落在穿门而过的骏马之上。
巡防队:强抢民男的……是将军?
没有人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俊美无俦的风流公子竟然就是他们邋里邋遢的大胡子常将军,直到苟梁喝多了酒,在将士们面前高歌一曲,这才赢得了他们的信任。
脸可以是假的,但这原汁原味的歌喉,绝无第二。
苟梁抱着韩战笑,他喝醉了眼睛比平时更亮,他打着酒嗝问韩战:“下辈子……嗝,下辈子我们会是什么样子。你,还会醒着吗?”
韩战轻声安抚他:“我一直在你身边。”
“真好。”苟梁笑起来,“等他们狗咬完狗,我们就丢开这差事,去环游世界。你不是说,这里有很多我们的回忆吗?我也想去看看,看看我们以前的样子……不过,先说好,要是那只傻狗干的蠢事,你不许再看,更不许喜欢!”
他说什么,韩战都说好。
苟梁定定地看着他,忽然说:“韩战,那后来,你来过这里吗?”
这个充满回忆的世界,由他们共同创造的世界,在他们分开之后,他回来过吗?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韩战却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