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我们去秦楼楚馆,找个花魁看看到底谁好看!”
“咳……”
贺兰叶一口水呛在嗓子眼,咳得她趴在桌子上浑身无力。
去找个花魁……来比美?
贺兰叶好不容易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看着眼前斗志昂扬的柳五,绝望的呻|吟了声:“姓柳的,你没病吧?”
妄她跑江湖多年,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见。
思来想去,贺兰叶就觉着,柳五疯了。
她只当对方故意玩笑,起身不理会柳五,打算去办自己的事。
结果柳五一把拽着了她袖子,不由分说强拉着她踉踉跄跄来了衣箱旁:“贺兰,给我挑一身衣服。”
刚要甩开柳五的贺兰叶一愣,她一低头,这衣箱分明是她的。
她的衣裳,统统都是男装,柳五让她给他挑一身衣服的意思……他要换成男装?
贺兰叶心里头突了一下。
她的目光留在柳五的身上,柳五则已经自觉地把头上步摇花钿纷纷往下取,还在催促着她:“你挑一身不穿的,稍微大一些的,好不好看都是其次。”
贺兰叶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心思,她本觉着这就是胡闹,可一看柳五打算换做男装,她有两份好奇,也有两份期待,迟疑了下,索性不多想,顺水推舟,任由了他去。
她从衣箱内翻了一身略微精致,不太适合她穿的衣裳,压箱底了许久,上头已经有些皱褶。
这会儿也没有时间挑剔,贺兰叶赶紧儿去厨房烧了点水来,喷在衣服上,再一点点抹顺,挂在雕花桁上晾了晾,不多时,衣裳就平整如初。
这会儿柳五已经把发髻拆散,自己挽了个单髻,抽出一根贺兰叶的木簪挽了。
贺兰叶忙忙碌碌把衣裳弄好了,递给屏风后头换衣服的柳五,她压着两份好奇,坐在外头静静等着。
说起来,这算是她第一次有机会见着柳五的男装打扮吧。他虽然是个男人,却是以女子的身份与她相识,更是顶着女子的身份嫁给了她,这种时候能够看见自己妻子的男装打扮,贺兰叶心里头可以说是十分的复杂了。
她感觉过去了很久的时间,等的她差点不耐烦了,她屈着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你莫不是女人扮习惯了,给自己又化了妆吧?”
随着贺兰叶揶揄的话,那边珠帘拨动,传来柳五漫不经心的声音:“就这么亟不可待想要见我?”
贺兰叶无视了柳五的嘴上不饶人,回头去看了眼。
身后掀了帘子款步而出的,让贺兰叶有些不太敢认。
眼前的人乌黑长发挽做单髻,修剪过后略细的眉下,一双没有脂粉涂抹的丹凤眼更显起深邃,笔挺的鼻下,薄薄的唇没有涂抹口脂的艳红,而是本色的浅绯。柳五的身高比她要高一些,身形纤细,只一直裹在女装中,并不太能清晰直观的看得出他身材如何,然而现在他身着男装,贺兰叶可以清楚看见他一袭月白色帛衣下透露的宽肩窄腰,比之女装时完全不一样的硬朗。
贺兰叶从未想过,女装本就有了诱人之姿的柳五,换做男装不减魅力,反而又增添了不少别样姿色的风情。
贺兰叶的目光来来回回把眼前噙着笑眉目含情的柳五打量了个遍,她慢吞吞收回了视线,无声地叹了口气。
为何这样的颠倒绝色之姿,却是生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贺兰,你衣服料子也太差了些,穿出去都丢人。”柳五的声音完完全全用的本音,清朗的男声不容的有任何的遐想,”还有别的么。”
贺兰叶抹了把脸,特别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穷,没有好衣服,你这件就是最好的了。”
柳五不敢苟同地皱了皱眉,退而求其次:“那你去换一身,比你身上好一点的,起码不像是码头抗货的。”
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绉麻衫,没觉着哪里像抗货的了,而且她的确,也没有什么好衣服。
贺兰叶摇摇头:“算了,就这一身。”
反正她怎么穿都这样。
柳五已经别无所求了:“那也起码要把你弄得和以往不同,别叫人认了出来。”
说着,他伸出了手,碰了碰贺兰叶额前垂下来的一撮碎发:“把你这点头发梳起来,好歹降一点被发现的可能。”
男子过了十二额前就不会垂发,但是贺兰叶的额前一直留着一股碎发遮挡,因她相貌本就可爱,倒没有什么违和,这撮碎发,也成了贺兰叶的一个标志了。
贺兰叶伸手拍开了柳五的,她随口道:“不用!”
她躲开了柳五的手,站起身就要走。
“贺兰。”
身后柳五的声音明显低沉了两分,他缓缓说道:“你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
贺兰叶脚步一顿。
贺兰叶抬手摸了摸自己被碎发覆盖着的额角,漫不经心道:“刀尖上讨生活的人,有些伤有何大惊小怪的。”
她受的伤也不少了,额头上的这个比起来并不算什么,只是位置太显眼了,她受伤的时候年纪还小,脑筋转不过来,怕丑,一直盖着,如今虽然不在乎什么美丑了,但是已经习惯了,现在撩起碎发来,反而让她觉着不自在了。
柳五没说话。
贺兰叶想了想,还是觉着自己有些反应过度,她走到铜镜前,试着撩开了额前的碎发。
她的额头上,有一道浅粉色的伤疤,从眉中位置,一直延伸到鬓角。这道伤疤一看就是陈年旧伤,也能看得出,受伤时的凶险。
贺兰叶眼前一恍惚,依稀回想起当初她在万分无助的绝境中,如何被逼出了渴望求生的兽性,于绝境中劈开一条生路,顽强活了下来。
她用手拨了拨碎发,目光落在伤疤上,嘴角慢慢扬起一丝弧度。
其实有着道伤是个好事,时时刻刻能提醒她,她贺兰叶,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实力,她无所畏惧一切艰险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