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筒子楼一片黯淡, 唯有陆溪的窗口还散发着明亮的暖黄色光芒,房间内不知道用了多久的空调保暖性并不好, 陆溪披上外套,背后垫了个大大的靠枕,拿出手机开始看电影。
很老很出名的片子——《泰坦尼克号》。
青年看着里面的男女主依依惜别, 看着海风吹起女孩的裙摆……目光越来越沉,疲惫的身体让他精神萎靡,不知过了多久, 他的眼皮渐渐搭了下来,陆溪就这么靠在床头,睡着了。
在睡梦中, 青年似乎也并不好受, 他的眉头蹩起,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卷翘漆黑的睫毛不安的颤抖着, 皮肤白的仿若透明。
“沈子潼……”
他惨白的唇微张,说起了梦话。
另一边,乔家老宅。
男人骨结分明手指翻看着厚重的文件,俊美的面容冷冽如冰, 眸中却邪气四溢,像一条藏在原始丛林里的色彩艳丽的巨蟒,美丽又危险。
乔家最隐秘的书房里,连管家都不许私自踏足的地方,复杂密码的保险箱,里面封锁着乔氏的绝密资料,以及乔家未来十年的规划与走向,随便拿出一点东西,都能让乔氏陷入危机之中。
三号如饥似渴的翻看着手中的东西,头顶的灯光明亮,他半张脸隐藏在书柜打下的阴影中,让人看不清表情。
陆溪的到来悄无声息,却让早就关注他的三号瞬间就注意到了。
男人不着痕迹的放下手中的东西,将资料关好,保证不让青年看到丝毫,这才伪装的勾勾唇,用乔越惯用的语气道:{你来了。}
陆溪轻轻的‘嗯’了一声,态度消极。
{现在事情尘埃落定,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来?}三号把玩着手腕上的复古腕表,声音清清淡淡的,没有沈子潼的跳脱,也没有乔越的沉稳与温柔,不含丝毫情绪。
还沉浸在悲痛中的陆溪下意识的抗拒:{到时候再说吧!}
{陆溪。}三号似很无奈,{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不管是我被吞噬,还是沈子潼被吞噬,我们都不会怪你,希望您能和胜利者在一起,这是必然的结局,我现在精神分裂好了,是个正常的普通人,你难道不应该为我高兴吗?}啊!骗你的。
{我……}青年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在陆溪看不到的地方——他们两个人切断了感官联系。三号眉角一挑,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眼底盛满了兴奋的光芒。但他的声音却十分的悲痛、嘶哑。
{还是说,你希望沈子潼代替我存在?你希望死去的是我?是吗!在你心中,他比我更重要!!是不是!!!}
这算是什么话?陆溪被他气的灵魂都在颤抖。他怎么会想让乔越去死?
{我没有这么想过,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你们两个,不管是谁最后谁不在了,我都会很难过……}青年的声音越来越低落,到后面带着明显的哭腔道:{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我只是……只是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求求你,给我一点时间……一点就好了。}
三号低低的说了一声‘抱歉’:{我只是情绪突然没控制好,你知道的,我小的时候被绑架过,明明我才是主人格,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但沈子潼的存在,不仅占了我一半的时间,他还经常出去鬼混……}
{这些我都忍,我那时觉得,即使他再不好,也是我的一部分,是曾经陪伴过我的朋友。但后面你出现了……我……}又是骗你的。
男人欲言又止,白溜溜像个棉花糖般存在的陆溪跳动了几下,外面的表层不停的扭曲打着转,像是在哭泣。一个可怕的念头徒然升腾而起……青年的灵魂扭曲的更快了。
不会的……不会这样的……
棉花糖渐渐瘫软下来,像被高温融化的巧克力。
难道沈子潼会死,全都是因为他的存在?因为他加深了两个人的矛盾,让曾经能忍耐的东西,变得再也无法接受。
这一切只是因为……乔越和沈子潼,互相……嫉妒了??
他是……杀人凶手?
在一片黑暗的脑海空间中,一团白色的灵魂不停的发着抖,他是那般的弱小又可怜,无助极了。
三号无声的大笑着,将另外两个沉睡的人格藏在更深层次的地方。他静静的看着那一团小东西,心里充满了怜爱,想去亲亲他,将他抱着怀里,锁在屋子里……
就这样吧!
继续啊!
更愧疚一点吧!越是愧疚,便越是没办法舍弃,‘我’都为了‘杀’了自己,你怎么能抛弃我呢?
三号没有继续刺激陆溪,他动作如常的将文件收好,回到主卧,打开白色的欧式衣柜,里面空了一半,沈子潼的东西全被扔了。拿起一套乔越惯穿的睡衣,到浴室去洗漱。
等琢磨着陆溪情绪淡定了一点后,这才慢悠悠的,不慌不忙的开口:{过去的事,我们不说了,你现在在哪儿?明天我来接你回家。}
白色团子的颤抖本来已经平稳下来,咋一下子听到熟悉的声音,又有些控制不住了。
过了半响,陆溪开口,声音虚弱:{我回老家了,搬回乔家老宅的事,等我回到b市再说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三号追问道。
陆溪翻个身子,继续软趴趴的躺在脑海空间里:{我不知道,至少要等元旦结束后吧!}
啧!
三号放在被子上的手猛地握紧,一脸的不虞,他责怪道:{你不回来陪我过元旦?}
{抱歉。}陆溪精神恍惚,也没有发现‘乔越’的态度不对,含含糊糊道:{我会回来的,但……请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整理一下自己。}
三号习惯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即使从乔越的记忆里,已经将乔氏的资料看了个七七八八,也要再将保险箱里的东西看完,来确保没有出错。眼下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烦躁起来。
强压下即将出口的威胁与怒吼,男人眨眨眼,迅速软化起来:{陆溪,这可是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元旦。而且现在没有了沈子潼,我一个人……}
他停顿几秒,继续道:{你回来吧!好不好?}
不说沈子潼还说,一提他,陆溪的眼泪都止不住。
内心的罪恶感与愧疚,简直能将他逼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