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林国富躺在病床上暮气沉沉,与一个月前在裴家订婚宴上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判若两人。
裴正扬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男人,“说完了?”
“谢谢二少。”林国富沙哑着嗓音道谢。
夏清离开那日之后,他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崩溃中,情绪几乎不能自己,好几次都险些休克,但最后凭着一口气活了过来。
而吊着他的这口气便是赎罪。
他不知道夏清最后说的是真是假,或者他希望是假的,但却知道夏清前面说的字字皆真。
这些年在他看不到,或者刻意略的地方,他的女儿一直遭受着非人的折磨,而他却妄图用一句他不知道来撇开责任。
最后发现没有用,夏清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刻进了他的脑海,让他如何都挥之不去。
而这些印在脑海中的事件,被他一件一件从记忆中挖掘出来,再去重新看,就发现那母女的演技漏洞百出,可他为什么就会信了!
为什么?
林国富在心里嘶声力竭的呐喊,可却无济于事。
这几日他常常做梦,梦到清清刚出生时的样子,起初是皱巴巴的一团,后来越来越白嫩,模样像极了妻子。
小时候的清清,特别的娇气,是个小哭包,饿了的时候哭、困了的时候哭、尿了的时候也哭,因为生的时候脐带绕颈,若雅又力气小,生了足足十二个小时,生下来就因为呛了羊水,进了保温箱。
一岁别人开始学步的时候,她还时时要抱。
八十厘米的小家伙,奶香奶香的,喊人的时候软软的娇滴滴的,“叭叭…叭叭……”
而且她跟其他孩子不一样,第一句学会的不是妈妈,是爸爸。
他的清清第一个发音是爸爸。
时隔十八年,他以为自己都忘记了那些场景,可这几日却发现,并没有。
那些与女儿妻子在一起的时光,被他刻意的埋在记忆深处,当他再次挖掘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他都记得。
连第一次给女儿量睫毛的情形他都记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后来他就忘了爱她呢!
裴正扬看着病床上生机浅淡的老男人,心底讥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果没有李素英的翻脸无情,以及几次病危的冲击,他会因为夏清的那些话忏悔?会做出现在的决定?
还不知道又会怎么样!
“药物检测已经出来,你冠心病的真正原因是长期服药造成的,具体如何律师会跟你讲解,没有其他事别再找清清。”裴正扬起身,冷冷的命令。
“二少……”林国富看着矜贵雅致的男人就要离开,忽然轻唤了一声。
“说。”
林国富知道自己早已经没了资格,也知道那姑娘未必是他的女儿,可这一刻他忍不住轻声嘱咐,“如果……我是说如果,请对清清好一些。”
“你放心,我不是你,既守不住妻子,又照顾不好女儿。”裴正扬凉凉的回了一句。
林国富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比之刚才更加没有生机。
裴正扬出了病房,宋晓已经带着律师过来,“二少,已经安排好,您还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