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难以置信。
这虽然并非她最专业的领域，但学问往往相通，秦芸的个人知识面涉猎极广，物理、化学、机械均有所涉猎。
广博的知识面与宏大的大局观，这正是她能高屋建瓴带出不少在各个领域多有建树的学生的根本原因。
沈崇写的东西有没有真家伙，她一看便知。
良久，她放下这张纸，久久不能言语。
逻辑严密，公式正确，推论合理，这只是她最初步的判断。
但更恐怖的是，沈崇将她学生接下来的研发方向全说中了。
甚至针对每个研究阶段进行完整的推论，每一次，他都猜中了每个研究阶段的下限。
“阿姨，虽然科学需要实践来证明，或许每次研究进展都存在下限与上限。如果您学生的研究能将每一步都推到上限，哪怕只能在中段，或许还真能勉强达到三到五年的使用寿命。但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您，我的判断是，每次研究的进展都会在下限值，最后的确超不过两年！”
沈崇拿起纸来逐行解释。
他的结论当然有理有据，天衣无缝。
看似推论，但其实压根就是把前世那个倒霉蛋企业的灭亡过程给复述一遍。
本来就是以事实为依据，他就差没把别人的实验数据搬出来。
不是他不想，是他不知道，那东西毕竟保密，所以他只能把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伪装成推论的样子。
但秦芸懂行，可以窥斑知豹。
理论，是实践的前提。
实践，是理论的支撑。
“你以前做过这个？你的实验室在哪里？”
沈崇写的东西太真实，秦芸一改自己之前的判断，认为他不是空口白牙，只是没想到他在这等忙碌的状态下，竟还有精力涉猎别的方面，研究还如此深入。
沈崇两手一摊，“没有实验室，我没太深入的研究过这个，只是看了些论文而已。”
“只是看论文就能到这个程度？”
秦芸眼睛瞪大，觉得他在扯淡。
不是她没见过世面，她见的世面多了去，沈崇展现出来的研究水平不算特别夸张，就她学生现在带的项目组，稳步推进后自然能达到。
但她怕的是结果真如沈崇所说那样，那这就意味着动辄十亿的资金打了水漂，只能留下些可能有用可能没用的专利而已。
输掉的还不只是钱，更是时间，更是市场。
科技竞争向来如此，一步输，步步输。
除非能有天才横空出世，能以一己之力拖着这个领域后来居上。
沈崇是这样的天才吗？
但就算他是，他也不可能把精力侧重到这个方面吧，他到底怎么想到这么多的？
光凭脑子？
那我们耗费那么庞大的资金养着的研发团队拿来干嘛？
既然已经开始装逼，沈哥只能厚颜无耻的继续下去，“咳咳，我真没实验室！阿姨您也请放心，咱们不同行，没撞车。我可不会和你们抢生意。”
秦芸怒道，“我从不怕竞争，更何况我现在挣的这些，早晚也都是你女儿的！”
沈崇略尴尬，又特么说错话了，他赶紧扭转话题，“其实隔膜的问题也有办法解决，可以用复合膜，当然织造工艺也要再改一下……”
反正都是推论，那索性继续推得更深入些吧，省得丈母娘揪住前一个问题不放。
然后他又开始写，把前世另一家企业另行研发的高分子材料搬了出来。
他不知道具体的工艺，但知道结果，也不需要与秦芸说得太细，将最终成品的理化性能给个范围值，再把复合膜大体的制造工艺点一点就行了。
与懂行的人说话就这样，不需要事无巨细，只要给了秦芸正确的方向，她能让人弄出成品来，无非是花钱花时间而已。
良久，秦芸看完第二张草稿纸后再度震惊，“这也是你用理论推出来的？”
沈崇点头，“对啊。”
丈母娘无语了。
她见过很多天才，对沈崇也早有耳闻，但事实依然完全超乎了她的理解。
这女婿的脑子里有个实验室吗！
沈哥看丈母娘被震得外焦里嫩的样子，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并且就算她转而研发出新的聚合物隔膜，勉强延长磷酸铁锂电池寿命，这项目还是注定了失败。
她顶多能达成部分目标，这种新的隔膜的确可以打破外国垄断，但也仅此而已了。
沈崇决定再说点什么，打丈母娘的脸就算了，再眼睁睁看着她浪费钱，良心对不住。
再说了，她说得对，她浪费的是欣欣的钱呢！
所以，我就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吧。
“阿姨您再听我说，其实我真正要否定的不是聚合物隔膜工艺，我否定的，是磷酸铁锂电池这个研究方向！”
秦芸再也难掩震惊，“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起码在十年之内，磷酸铁锂电池都不能解决新能源汽车的需求，注定要被另一种产品淘汰。磷酸铁锂电池的能量密度太低，单位体积蓄电量成本太高了。”
秦芸反应极快，“你说的另一种产品是三元锂电池吗？不可能，那东西在市场竞标中已经全面失败濒临淘汰，安全性太低了！”
沈哥很是无奈，怎么搞的，我给你送好处，又得顺便再打你一波脸？
沈崇真没故意想让秦芸难堪的想法。
他更不敢瞧不起丈母娘，人家的确厉害，他写的资料都很简略梗概，但秦芸却都一扫而过，并且全抓住要点了。
目前秦芸在这个领域稍微有点落后，也仅仅是落后于沈崇前世人家大企业几十上百亿资金砸出来的成果而已。
不是他老沈牛叉，纯粹照搬别人的成果而已。
他叹口气，“好吧，阿姨，我再和你讲一讲三元锂电池怎么突破安全性弊端。”
“好，我洗耳恭听。”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没当成文抄公歌抄公，绕好大个圈子，终于逮到这世界不如前世的一个点，当上科技抄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