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蚊液,抹点儿在身上,这儿晚上会有蚊子。”
被她这么接二连三的一打岔,卫景州心里那些左冲右突的愤懑和愧疚都渐渐地平缓下来,他用手搓了搓脸,说:“对不起啊,弄成这个样子。”
“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干嘛要说对不起。”
“我妈妈那样说你们……”
“你妈妈是你妈妈,你是你,她说的话我们不会迁怒到你身上的,她这样说,其实最难过的人是你。”
“谢谢你能够理解我,那你们以后还当我是朋友吗?”
“当然啊,只要你愿意,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就算,就算你妈妈不让你跟我们见面,我们心里也当你是我们的好朋友的。”
“谢谢你,白绒绒,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不像我家,永远都是一言堂,我只是她实现她的理想的工具,不管我有多努力,做到多好,永远都达不到她的要求。”
从小在爸妈满满的爱中长大的白绒绒其实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卫景州妈妈这种人,但她还是很努力地劝他:“其实你妈妈也许也是为你好,只不过是用错了方式而已,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难过了。”
卫景州苦笑:“什么为我好,她只是为她自己好。”
白绒绒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不过我难过的时候,我妈妈会给我唱一首歌,我唱给你听好吗?”
说完,她就开始唱了起来。
这其实是一首莱菔村千万年流传下来的摇篮曲,曲调陌生,卫景州自然从来没有听过,不知道是哪里的语言,他甚至都听不懂歌词。
但却能感受到曲调中的温柔,有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意味。
所有的烦躁不安被歌声一丝丝地抽离出去,卫景州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安静和平和。
星空广阔、辽远,他忽然觉得,他现在纠结、不甘的这些东西,在未来等他长大到足够强大的那一天,都会变成不值一提的小事,实在是没有这么难过的必要。
“谢谢你,白绒绒,我感觉好多了。”
“那我们回去吧,你这样突然一个人跑出来,大家都会担心你的。”
“好。”卫景州站了起来,忽然看见不远处的那棵树下,朗熠站在那儿。
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样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破破烂烂的牛仔裤,屈着一条腿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
双手插在裤兜里,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这么站没站相的样子,被他妈妈看见了,肯定又是一顿鄙夷不屑的臭骂。
可卫景州却十分羡慕他,羡慕朗熠身上的那分漫不经心、随意不羁,那是他自己永远都做不到的。
他忽然开口:“对了,问你个事。”
“什么呀?”
“你跟朗熠,你们……”卫景州在斟酌着词句,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是以为他们俩是一对的,可是相处之后才发现,白绒绒心思单纯,似乎并没有往那方面去想过。
“我们怎么了?”白绒绒迷惑不解。
“你们关系真好,像亲兄妹一样,真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吗?”卫景州突然就不想提醒她了。
白绒绒失笑:“当然不是啊,你想什么呢!”
卫景州抬抬手:“朗熠来了。”
白绒绒其实早就知道他在那边,他身上的气息太独特了,就算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气息,不再一靠近就瑟瑟发抖,但只要他稍微靠近,她还是随时就能感受得到。
“嗯,那我们走吧!”白绒绒拉着卫景州朝朗熠那边走去。
朗熠瞥了一眼他们拉着的手,心里面那棵柠檬树又长高了些,“哼”了一声迎上去,走到两人中间,长臂一张,一左一右分别搭住了两人的肩膀,自然而然地分开了他们。
“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地跑出去,像什么样子。”
“朗熠!”白绒绒悄悄在他腰上捏了一下,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我还没满十八岁呢,算不上什么大男人。”卫景州却说。
“对了,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你妈妈不舒服,你舅舅送她上医院了。”朗熠说。
到底是亲生的,卫景州也紧张起来:“她怎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说是肚子疼,我过来的时候你外婆她们也正准备回家收拾收拾去医院呢,你现在追上去应该也还能赶得上。”
“那我先走了。”卫景州向前跑了几步,忽然回头,“白绒绒,你等着我,我一定回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