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一口咬在了貔貅的背脊上,连鳞片带肉的生啃下了一块来,貔貅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点疼痛,龙吟怒咆,一尾巴狠狠的拍在了饕餮的躯干上,剧烈的碰撞声听得人牙酸,饕餮整只兽都横飞了出去。
顾白倒吸一口凉气:“司先生!!”
两头厮打正酣的巨兽并没有分出注意力来。
大约是他们俩都顾忌着用法术会将妖怪集市连带着整座山脉都直接掀翻,这两头巨兽都齐齐的选择了最为原始也最凶残的肉搏战。
巨大的神兽与凶兽打成一团,带着令观者几近窒息的源自于蛮荒之时的凶狠与暴烈。
底下妖怪们都躲了起来生怕被牵连,而顾白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急得脚直蹬,两眼泛红,在屋顶上赚了好几圈也没找着能下去的地方,手里也没有能当武器的东西,除了相机就只有一本书和一串糖葫芦。
顾白急得浑身灵气跟炸了一样,甩手就要把糖葫芦往天上扔。
翟良俊紧赶慢赶的找过来,先是被顾白浑身的灵气吓了一大跳,然后凑过来看了一眼糖葫芦,发现是不周山果之后,二话不说塞进了顾白嘴里。
“没事,他们这样打是常态。”翟先生说道,“看起来凶残而已。”
顾白被塞了一嘴糖葫芦,心中的焦急和怒气就像是被戳了个洞的气球,“噗”的一声消失了。
狐狸精看小崽崽的灵气渐渐平稳下来,表示自己见多识广:“他们都打了这么多年了,谁都没拧过谁,肉搏就更是谁都不会吃亏了。”
翟良俊说得没有错,他把之前那俩打架打出来的伤口挨个指给顾白看,顾白发现之前打出来的伤口没过多久就恢复如初,一点受过伤的痕迹都看不到了。
“唉,他们这种天生地养的灵物真好,恢复起来飞快的。”
狐狸精拉着被不周山果安抚下来的顾白重新坐在了屋顶上,还从兜里掏出了几袋小零食来,分给了顾白。
“几百年没见过他们打架了,很难得的。”
意思就是,我们排排坐分瓜瓜,看着他们打累了就好了。
顾白摸了摸刚刚还急得怦怦直跳的心口,这会儿已经完全平缓下来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估计这糖葫芦也不是一般的糖葫芦。
顾白冷静下来之后,看着翟良俊对头顶上的厮打毫无波动甚至习以为常的样子,在“我爸爸是什么?”和“几百年?”这两个问题之前犹豫了两秒,最终选择了前者。
“翟先生,我爸爸是什么?”顾白问。
“……就那个……”翟良俊仰头看了一眼头顶的两头巨兽,干巴巴的答道,“饕餮啊。”
顾白愣了两秒。
饕餮是什么他是知道的,但是关于饕餮的各种记载其实相当的多,也分不清哪种真哪种假。
但从司先生和翟先生的态度上看,顾白就算是迟钝也能察觉出不对来。
他小声问道:“我爸爸……很不好吗?”
“没什么好不好的。”狐狸精想了想,摸着自己仅存的良心说道,“不管是瑞兽还是凶兽,他们都是顺着本性而为的,你不能用人类的标准去衡量他们——虽然说凶兽瑞兽这个定义本来就是人类给的。”
象征着祥瑞与丰收的,就是瑞兽。
象征着毁灭与危险的,就是凶兽。
其实他们都是天地指定生出来的自然象征,有丰收就有荒芜,有安全就有危险,有诞生就有毁灭。
谁能说这不对呢?
没有人能说这不对。
只不过凶兽注定被万物所恐惧排斥而已——毕竟有智慧的生命都不会乐意自己被当成食物。
瑞兽们倒是不在意这个,但是天性相斥也注定了他们跟象征着毁灭和危机的凶兽见面就掐。
而凶兽不太一样。
凶兽普遍是见谁都掐,全世界都是他们的敌人,总而言之见到了什么就是一顿打,准没错。
顾朗一贯是看到那帮子神兽就不顺眼的,而司逸明也一贯是看到了那帮子凶兽就不顺眼的,再加上顾朗早先还掏过他的小金库,就更是仇上加仇了。
比起上古年间打起架来就直接往死里磕的毫无顾忌,这会儿虽然有顾忌了,发泄的方式却更加解气一些。
毕竟用法术撕起来之后就算是他们这种天生地养的灵物也得修养好一阵,但肉搏的话,就是又解气又不需要修养的方式了。
顾朗和司逸明从上午打到天黑,又从天黑打到晨光微熹。
一直打到顾白那串糖葫芦的效力消失殆尽,急得不行,心一横反手冲他们扔出了他超级宝贝的单反相机,两头巨兽才不甘不愿的停了下来。
停下来了还在以眼神厮斗,一副暂时放过你我们秋后算账的态度。
顾白站在房顶上,看着下边回到了街道上变回了人形对峙着的老父亲和好心邻居,发现他们身上这会儿竟然连衣服都没乱,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
差点就以为他要收获一个缺胳膊少腿的老父亲,或者一个身上被啃得坑坑洼洼的好心邻居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白庆幸着,伸手扯了扯身边的睡着了的狐狸精,想下去。
下边两个都猜到了他的意思,齐刷刷走到了屋顶下边,张开了双臂。
顾朗:“乖崽,爸爸接着你。”
司逸明:“跳下来。”
他们话音刚落,又齐齐扭头看向彼此,眼里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