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越发觉得温鸾就是个孽障,一来顾家,就惹是生非。
曹老太太的话,已经是赤.裸裸的恐吓了。
温鸾却不带害怕,看向恨不能扒了自己一身皮的曹素贞:“曹家姐姐,人的眼界是没有局限的,看得多了,就会知晓的多。这一点,我不怪你。可兴师动众跑来责难我,甚至直闯温兰院,无辜掌扣我的丫鬟,这不该是大家闺秀应该有的举止。”
曹素贞面上青红一面,下意识地掐住了手里握着的一截手腕。
曹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纪,被掐得疼了下,抽开手。
温鸾看着一老一少的神态,微微抬起下巴。
温家八娘人可以小,气势不能弱,势弱就会挨欺负。这是她从前就知道的,也是她上辈子敢放火烧死季家的底气。
随后,她听到了曹素贞的尖叫:“你说我目光短浅?你怎么敢这么说我!我是官家女,你不过就是个低贱的商家女,还是庶出!”
“那有什么关系。”温鸾盯着她,轻笑一声,“没有农你吃不了粮,没有商你一无所有。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哪一件东西不是靠着商得来的?你敢说,这衣料是你收的蚕丝,割的葛麻?你头上的簪是你凿得矿山融的金银做的工艺?”
“你!”曹素贞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咳出血来,“可你让人伤了我,害我摔了一跤,崴了脚!”
曹老太太的脸色沉了下来,喝道:“八娘,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送的究竟是不是打赏下人的东西,你是不是动手伤人了!你今日若不肯实话实话,就算你娘护着你也没用!”
曹老太太在二房积威已久,平素就不是个能和人亲近的老太太,现下脸一沉,更是叫屋内外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低头装起鸵鸟来。
有胆小的,甚至都打了个哆嗦。
“是我做的。”温伯仁出声。
“不是,是我!”跟着,温仲宣也皱了眉头。
叔侄俩一前一后“认罪”,越发叫曹老太太气恼不已:“怎么,温家还有个规矩叫一人做事两人当!”
温仲宣行礼:“一人做事自然是一人当。曹家小娘子是我拉开的,意外伤到小娘子,是我的不对。”
他说完,一脸郑重:“只是,还请外祖母见谅。毕竟,任谁看到亲妹妹被人欺负,差点挨打,都会下意识地拉开动粗的那个人。”
“你胡说!”曹素贞涨红了脸喊。
温鸾轻瞥她一眼,从曹素贞脸上收回目光:“曹家姐姐上来就动手想要打我,如果不是阿兄拉开她,估摸着这会儿松香脸上的巴掌印,也会留在我的脸上。”
她顿了顿,仿佛后怕道:“我天生皮肤娇嫩,任何一点磕碰,都能红肿一片,几日难消。曹家姐姐那一巴掌下去,只怕我要顶着一张猪头脸在顾家住上几个月了。”
她说着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露出的手背上,赫然是已经红肿的一道指痕。
指痕太过显眼,一下子就证明了曹素贞的的确确对温鸾动过手。
曹老太太一时没吭声,皱了皱眉头。
顾氏心疼得不行,抓过温鸾的手低头就吹:“疼不疼?都肿了,上过药没有?”
温鸾笑笑,撒娇道:“疼呐,阿娘再吹吹好不好,吹吹就不疼了。”
温鸾越这么说,顾氏越心疼。
这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孩儿,从小哪里吃过这样的委屈。
“我没打她,她骗人!我就是气不过,来找她问问为什么要欺负我——”
曹素贞的声音又尖又细。
温鸾拧了眉头,正要继续。顾氏忍不住瞪圆了眼睛:“住口!”
她忍着怒,将温鸾紧紧搂在怀里:“娘想要拉拔外祖家,女儿知道。娘厌恶自己有个私奔的女儿,女儿也认错。可八娘做错了什么?八娘错就错在投在了温家,错在跟我回了顾家,吃娘给的委屈!”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曹老太太倒吸一口气。
顾氏咬牙:“我都已经听说了。娘,做人不能偏颇。娘要八娘给贞娘见面礼,可有给过八娘准备的时间?况且,我听说,娘说八娘得了礼,也该还一份礼,那八娘得的礼又是什么?”
“我给妹妹准备了玉镯子——”
“那东西呢?”顾氏追问,“八娘,你曹家姐姐送你的镯子在哪?”
温鸾还在震惊阿娘的暴怒,一时间忍不住想要扶额。
哪有什么镯子,曹素贞嫌弃丢脸,直接转送给了十三娘,难不成还要去十三娘那里拿回来?
就是拿回来,那也不是曹素贞送她的礼。
“藻娘,你闭嘴!”曹老太太气得直翻白眼。
她就说闺女都是仇,只有儿子才听话,只有儿子才好,闺女都是仇,都是仇!
曹素贞自然拿不出镯子,话到嘴边吐不出,咽不下。
顾氏追问:“礼尚往来的说话,贞娘不知道,娘也不知道吗?娘没有提前招呼,就要八娘送上见面礼,八娘到底年纪小,她爹给她的东西,不是用过的,就是存在我这儿,她哪里准备。”
“那也不该送贞娘给下人打赏的玩意儿。还有那个什么胭脂水,既然是用过的东西,怎么也好送人?”
顾氏气得胸脯起伏,刚要开口,就见温鸾冲她娇娇地笑了笑,轻轻摇头。
安抚住顾氏,温鸾抬起头,双眉微蹙:“胭脂水是官窑,流通在民间本就是难得。我用惯了它,平素作画也时常使它。外祖母说要给曹家姐姐回礼,我只能割爱。”
就是不想给曹素贞好东西而已。
“之后曹家姐姐似乎有些看不上胭脂水,不得已我只好拿出了那一袋南红玛瑙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