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出门,刚走到门口,就被摔了一身烂菜叶。
“恶人出来了!恶人出来了!”
人群爆出几声高呼,烂菜叶帮子像落雨一样往他身上掉。
姚文达脸色铁青。
他这人脾气臭,性子执拗,当了阁老也依然没钱买豪宅大屋,护卫跟着他生活困苦,想方设法找门路调到其他地方去,宁愿守城门也不远跟着他。
昨天刚好是调来的新护卫第一天上岗的日子,新护卫不知道他的脾气,被他臭骂一顿,今天没敢进巷子,站在外边长街等。
姚文达颤颤巍巍,拍掉肩上的菜叶,昂首挺胸往前走。
走出很远后,身后传来噗通一声沉重的撞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倒在地,随即响起一阵嘲笑声。
他没有理会。
“老爷……”
听到老仆的呻、吟声,姚文达一愣,转身。
老仆躺在门前地上,神情痛苦,嘴里直哎呦。
姚文达转身走回老仆身边,“你这是怎么了?”
老仆苦着脸道:“我给老爷捡菜叶……让台阶给绊了一跤,唉哟……”
他脸上疼得一抽一抽的。
“老爷,我骨头可能摔断了,起不来,您拉我一把。”
姚文达气急,谁要吃烂菜叶了!
弯腰要扶老仆起来,结果刚躬了一下背,就听到几声咔嚓响,年纪大了,骨头脆,根本弯不下去。
老仆还在叫唤。
姚文达抬起头,环顾一圈。
周围的人立即躲开,姚大人是恶人,那他的下人也是恶人,他们不会救恶人的!
姚文达咬咬牙,蹒跚着回屋,翻出老仆藏在米缸里的碎银子,出门找车把式。
车把式认出他,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姚文达气得七窍生烟。
老仆还躺在一对烂菜叶里痛苦呻、吟。
姚文达要拉他起来,扶他回房。
老仆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不让他碰,“老爷,我骨头断啦!动不了!”
姚文达束手无策。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人骂姚文达:“活该,狗官!”
老仆疼得龇牙咧嘴,听到这句,立马板起脸反唇相讥,“我们大人是清官!好官!”
周围的人撇撇嘴,不信。
老仆躺在地上和他们解释:“我们大人真的是好官,真的!”
姚文达脸上皱纹轻轻颤动。
这时,看热闹的人群让开一条道路,一个身穿月白色交领大袖杭绸道袍的俊秀青年走了出来。
他风姿出众,正在交头接耳的众人看到他,一时噤声。
青年走到姚文达面前。
姚文达轻哼了一声,抿唇不语。
傅云章没看他,朝人群招招手。
几个身穿窄腿裤的随从立马走了过来,合力抱起不能动弹的老仆,送到一辆驴拉的板车上。
板车驶出小巷。
姚文达嘴唇颤抖了几下,看一眼满脸是汗的老仆,无奈地叹口气,拔步跟上。
傅云章命人将老仆送到最近的医馆里。
坐堂大夫懂跌打损伤,给老仆正骨开药。
药童把药抓来,姚文达摸出碎银子给钱,药童说傅云章已经结清账了。
姚文达没说话。
看完伤,随从把老仆送回姚家,把人抬回房间床上安置好。
老仆感激不尽,谢了又谢。
姚文达找出家中所有碎银子,要还给傅云章。
老仆跟了他多年,他嘴上不说,心里早已把老仆当成亲人看,两个老家伙相依为命,如果不及时救治,老仆的腿可能真的摔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