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英奇!英奇在哪里?”
她明明有记得,英奇是与他们一起乘车来的!
虽然她当时神智不清,但是她分明听见过英奇的声音……
阿斐虚弱的抿了抿唇:“你别担心,英奇他没在船上,这……这码头附近有个小酒庄,中午我们在那落脚的时候,他贪嘴多喝了几杯……,现在还在酒庄里歇着。”
陈芃儿心定了定,见他额前冷汗密集,唇被咬得发白,知道他一定疼的厉害,手下抓的他更紧了两分:“我知道了,你……你别说话。”
两人终于一步步挨过桥楼,而踏足上的前甲板,却并非如陈芃儿想象中那般一副人声鼎沸的繁忙景象,而是空荡荡的寥无一人,透出一种诡异的静谧感。
紧跟着,一排整体有序的脚步声声声入耳,与此同时,一行小二十来人的兵士,个个军装笔挺、荷枪实弹,踩上甲板,立刻自觉分散开来,把守了船只的各个方位。
陈芃儿一开始以为是阿斐的兵,但身旁阿斐满脸的阴云晦暗,她正全力撑着他,就感到他全身的肌肉悚然紧绷,然后,甲板上出现了一个人。
是个男人。
他也是一身的黄绿色制式军官服,领花,肩章,铜扣,皮带,白手套松松捏在手心里,帽檐遮挡住的半边脸,低头正摘下墨镜。
朝他们两个抬眼望过来。
彼时的陈芃儿与阿斐,浑身狼狈不堪,阿斐一手按着肚腹上的伤口,面色死灰,半张身子鲜血淋漓,裤脚上滴答着残血,一路拖延在甲板上;而陈芃儿就赤脚站在这片淋漓血迹之上,披头散发,身上的旗袍,上半身扭七歪八,下半身被她自己撕扯的堪堪只到膝盖,露出的小腿,青白的没有半分血色。
这一对狼狈的男女,彼时紧紧的贴着支撑在一起,颇有些共患难的意味,或者说,已经呆滞掉了。
不能动弹一分。
男人长睫微动,目光幽幽,他容色其实甚美,如果稍微笑一笑定能叫人如沐春风,可现在他眉目清冷,眼神莫名,审视的目光落去人身上,即便心中无鬼,都能油然令人心底生出三分怕来。
陈芃儿僵硬的牙关被自己咬到生生作疼,才能扼制住那种从后背到前心的凉意,那凉意沁透她全身,像是把她塞进了一个冰窟窿。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时隔两个多月后与他的再次谋面,竟会是这样——
她没办法去思想,去伤心,或者痛恨,甚至遗憾。
她只知道:他来了。
男人朝他们两个走过来——
即便已经没有了任何思想,陈芃儿还是敏锐的感到自己扶将下的阿斐,肌肉紧绷到了一种极致,似乎再戳他一下,他便能整个人摧枯拉朽的碎做一地。
“二表哥……”
他低声,视线下垂,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捏去她肩头的指尖,紧到隐隐发抖。
被他唤作二表哥的男人,上下打量他们一番,唇角轻轻一勾,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上,陡然现出一种说不出狠戾。
陈芃儿只觉身子一歪,手臂被人一把扯了过去,随即耳边“啪!”一声极清脆的爆响!